新历525年6月4日。
望着手里的那份从烈阳传过来的报告文件，萱洛溪不安地敲击着办公桌的桌面。
当看到最后那行“暂未出现人员伤亡”的字时，她紧皱的眉头，才算是略微舒展开来。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会有事的，洛溪，你在担心什么？”萱洛溪对面传来一道女性的嗓音。
罗伯特·爱尔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抬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杯黑咖啡喝了一口。
“无畏战甲的性能得到了充分的验证，小情雪的能力也觉醒了，降临事件圆满结束。”
波弄着一缕金发，罗伯特·爱尔说着，顿了顿，抬眸对上萱洛溪逐渐冰冷的视线——
“你不应该高兴么？”
萱洛溪将手头上已经看完的报告放下，说道：“我在想，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哦？”闻言，罗伯特·爱尔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了些，问道：“你是指哪件事？”
天花板正中间吸顶灯照射下来的昏黄光芒，落在神情截然相反的二人脸上。
罗伯特·爱尔的脸被自己头发的阴影遮住了大半，与整个人沐浴在灯光下的萱洛溪相互对视。
“——三天前，你用公司的公共邮箱给一个境外的私人账户发送了一封加密邮件。”
“安全部门对这封邮件进行了解密，所以，我想知道……行动开始，是什么意思？”
用公共邮箱发送这种东西很容易就会被追查到，罗伯特·爱尔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而那份邮件的加密方式非常简陋，就算是只学了三天编程的人也能轻易破解。
这一切，都在说明，罗伯特·爱尔压根就没想藏着，那么，她到底想做什么？
萱洛溪冷冷地望着罗伯特·爱尔，接着说道：“两天前，死神使者的杀手去了元阳市——”
“昨天，你向死声科技泄露了无畏战甲百分之八十的研究数据，并向公司提交了调职申请”
气氛将至冰点，变得极为凝重起来。然而，罗伯特·爱尔却仍旧是不急不慢得喝了口黑咖啡。
“洛溪，公司不是你的一言堂。”她顿了顿，道：“你没资格调查和过问我的事情。”
“——比起这些，你更应该关心的是，这次降临事件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死。”
罗伯特·爱尔的这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萱洛溪的脑海中炸出了一声巨响。
她瞳孔颤抖了一下，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金发女人，说道：“……什么意思？”
“呵呵……”罗伯特·爱尔露出有些渗人的微笑，放下杯子从萱洛溪对面的座椅上站起来。
“人类对污秽来说就像百吃不厌的佳肴，降临事件发生过后，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活着。”
垂眸望着立即反应过来准备联系烈阳的萱洛溪，她微微摇了摇头，缓步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已经来不及了。”
萱洛溪话音刚落，罗伯特·爱尔拉开办公室的门，正巧撞见刚好到这来的两位治安局干员。
“——既然我没有资格过问和调查你的事情，那就让治安局的人来替我问吧。”
“罗伯特·爱尔·李女士。”其中一位干员从身上掏出证件和逮捕令，对罗伯特爱尔道——
“有证据表明你涉嫌间谍罪，龙阳市治安管理总局现传唤你接受调查，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罗伯特·爱尔挑了挑眉， 回过头看了眼忙活起来的萱洛溪，冲着干员点了点头：“当然。”
她微笑着抬起双手，一副银手铐便被治安局的干员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离开办公室时，还不忘回头对里边的萱洛溪说道：“洛溪，等我，很快我就会回来的，呵呵。”
……
深夜凌晨一点，乌云遮挡月光，陷入黑暗的道路狂风呼啸，再过不久，一场大雨将再度降临。
车灯照亮水泥路面，一辆全副武装的军用六轮车行使在前面，护送着后方载着伤员的卡车。
“烈阳在九天域有多个救助站和基地，视情况而定，被污秽影响的人会被送到不同的地方。”
“我们这边属于情况最严重的那一批，会被送到设备最齐全的大青山一号基地接受治疗。”
——在卡车里看守着的一名烈阳的干员，以闲聊的语气对后边的顾贤文说道。
这场对话的起因是顾贤文因为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就和同样醒着的这名干员聊起了天。
他旁边的慕轻言倒是睡得很香，低着头靠在卡车的角落里，身上还盖着件外套。
他们的身旁整齐地躺着数十名被烈阳从元阳市东街人民医院里救出来的人。
只是和睡着的慕轻言不同，这些人的状态更像是昏迷，从刚开始到现在都没什么反应。
据那名烈阳的干员所说，他们没事，只是受到了相对严重的污秽侵蚀，看起来像死了而已。
“外面好黑啊……”，顾贤文望着狂风大作又漆黑无比的车外出神。
天气的变化使得温度骤降，车的速度没有风快，湿润凉爽的空气被吹了进来。
“阿秋！”角落里熟睡着的慕轻言被这阵凉风吹得打了个喷嚏，磕到脑袋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咚！”地一声闷响回荡在车内，她揉着脑袋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啊好疼。怎么这么冷？”
“变天了。”另一边的顾贤文给慕轻言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并指了指已经下起了雨的车外。
慕轻言说了声“谢谢”后接过矿泉水喝了两口，她睡眠浅，醒过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绕过躺着的几个人，来到顾贤文对面坐下，和他一起望着车外的雨。
吹着风，少女一脸舒适地眯了眯眼，感叹道：“虽然我不太喜欢下雨，但是，真凉快呀。”
和前两天元阳市的那场雨不同，这次的雨下了也就下了，没有电闪雷鸣，显得很是安静。
而随着这场雨的落下，车内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众人以为这是车子正常的气味，并没有将这当回事。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还昏迷着的那群人中，有一个人的手指不正常地抽动了一下。
“是啊，真凉快。”顾贤文微微点了点脑袋，然后轻声问道：“慕轻言……小姐不再睡会么？”
“不睡啦，反正这么冷也睡不着……”慕轻言摇摇头，看向顾贤文，脸上是大姐姐般的微笑。
“顾小弟弟直接叫我轻言就好。我好像比你大几岁呢，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后面再加个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和顾贤文在一起，慕轻言就总会有种想逗他玩的冲动。
没办法，谁叫她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呢。
顾贤文果不其然被慕轻言逗得面红耳赤起来，他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好，好的，轻语姐。”
“另外的，别……别叫我什么小弟弟，我今年十七，下个月就成年了，我不小了……”
这下顾贤文羞涩的反应不仅逗得慕轻言掩嘴轻笑，就连一旁看戏的干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小伙子这么不禁逗啊，不擅长应付女孩子的话，以后可是会变成妻管严的。”
顾贤文脸色明显变得更红了些许，像极了一个红透了的苹果，只可惜不能咬。
实在无地自容，他轻咳了两声，连忙将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对那位干员说道——
“嗯哼，这位大哥，之前和你聊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请问您贵姓？”
看出了顾贤文的想法，那位干员笑了笑，摆摆手道：“免贵姓赵，赵丧彪。”
听见他叫这个名字，慕轻言忍不住开口问道“……丧彪大哥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德彪？”
“实不相瞒，我也想问这个。”，顾贤文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赵丧彪。
“是的，我的确有个弟弟叫德彪。”，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们会这么问，赵德彪苦笑道，
“他比我小六岁，在元阳市科技大学读大二，只不过这小子……嗯？是，总部，收到，请讲。”
提及自己的弟弟，赵丧彪来了精神，只是话说到一半，身上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打断了他。
顾贤文和慕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也都安静了下来。
“是，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赵丧彪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关掉通讯器，紧接着拿起腰间别着的对讲机吼道——
“总部卫星监测到前方异常灵气反应！我小队已进入危险区域！全员警戒！优先保护群众！”
他说完，熟练地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无托式步枪，打开保险，拉动枪栓，子弹上膛——“咔哒。”
“抱歉，情况紧急，下次再聊吧。”赵丧彪歉意地向顾贤文慕轻言二人点点头，走到车后。
很快，这辆卡车的前后左右就分别被军用六轮车和几辆装配着重机枪的吉普车围得水泄不通。
刚还聊得火热的氛围瞬间变得凝重，顾贤文和慕轻言也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顾贤文忽然感觉自己的屁股下面有些湿润，“嗯？怎么湿湿的？”
起初他以为是车外面的雨水飘进了，湿润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而空气中那股先前还隐约可闻见的铁锈味也变得愈发浓烈起来。
顾贤文终于忍不住把手伸下去一摸，然后拿起来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被染的血红！
“！！！”
漆黑的瞳孔因为惊恐而猛地一缩，此刻他才意识到，先前自己闻到的压根不是什么铁锈味。
而是……
血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