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言也发现了顾贤文这边的异常，她捂着嘴惊呼道：“顾弟弟！你怎么流血了！？”
“这不是我的血。”顾贤文喉结微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望向身旁躺在担架上昏迷着的人。
少女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长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这……”
只见那个人明明双眼紧闭，身体却在不自然的抽搐，四肢也以一种不可能的姿态不断扭曲着！
大量的暗红液体从这个人的七窍，乃至皮肤上溢出来，这出血量简直让他成了一个血人。
顾贤文和慕轻言被如此诡异的场面吓得从地上弹跳着站了起来，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躲在我身后！快！”
赵丧彪从卡车的最后面折返回来，向他们招了招手并满脸焦急地吼道。
毕竟见过更恐怖的东西，顾贤文还算冷静，他点点头，急匆匆拉着慕轻言躲到了赵丧彪后面。
赵丧彪护住二人，枪口指着地上发生异变的那人，手指都放在扳机上了却在犹豫要不要开枪。
烈阳干员的职责是保护普通人，可在他眼前这个人看起来还是“人类” ，那他就不能开枪。
“咔咔咔”，骨头断裂般的脆响从那个闭着眼睛全身抽搐的人身上传出。
渐渐地，他的抽搐演变成了更为严重的抽动，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口鼻却没有呼吸的动作。
异变也不只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连锁反应般的，其他还在昏迷中的人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顾贤文惊呼道：“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这些人不是昏迷了吗？为什么还能动？”
“这是污秽侵蚀，不管人处在什么样的状态都会发作，他们接下来会变成污秽，注意安全！”
豆大的汗珠从头顶滑落，赵丧彪向顾贤文解释了一番情况后，再次打开了腰间上的对讲机。
“小队注意，卡车内人员因污秽侵蚀导致发生变异，剩两位群众安全，二傻，来接人！”
“收到。”，开着吉普车跟在卡车后面，被称作“二傻”的人和后座的两名干员打了声招呼。
两名干员点了点头，启动身上早已准备好的喷射式飞行器，从吉普车上站了起来、
随后，吉普车的速度明显加快，接近卡车尾部后朝着里面闪了下车灯，提醒里面的赵丧彪。
赵丧彪心领神会，单手持着枪，另一只手则护住身后的顾贤文和慕轻言，说道——
“我们退后，顾贤文，我需要你们去放下卡车后面的挡板，好让我小队的人带你们出去。”
“好，我们这就去开。”顾贤文点了点头。
“嗯！”
慕轻言虽说害怕，但也差不多回过神来了，她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来到卡车尾部的两边。
车外边狂躁的风雨吹打在二人的身上，耳边“呜呜！”的风声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嚎哭！
光是在这边站稳就废了他们很大力气，而卡车用来固定挡板的锁扣也因雨水而变得湿滑。
顾贤文和慕轻言尝试了好几次，伴随着先后两次沉闷的响声，他们终于拉开锁扣，放下挡板！
“咚！”的巨响刚落下，卡车里那些正在因污秽侵蚀而发生异变的人，又有了更大的动静。
他们的身体开始更大幅度地抽动，甚至像搁浅的鱼般弹跳起来，不断撞击身下的担架。
“咚咚咚”，“咔咔咔”的响声回荡在空气中不绝于耳，他们的血液渐渐染红了整辆卡车！
卡车里用来照亮的灯泡忽然闪烁了起来，而且频率变得越来越快。
那些身体在抽动着的人身上开始冒出非常浓重的黑气。
明明是闭眼昏迷的状态，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张开嘴，用不像人类的渗人嗓音说道——
“在真实的梦中，我等卑贱的人类觐见了神圣的至高之神，祂以慈悲的姿态言明了真理。”
“慈悲的神明啊，祂说，死亡即是新生，只有死亡才能得以抛弃肉身的躯壳，解脱灵魂！”
“是的，是的！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神明说的就是真理！我感受到了，新生带来的永生！”
“呃呃呃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爽啊！好爽啊！这就是脱胎换骨，是永生的感觉啊！！！”
卡车里的灯泡不堪重负般的彻底熄灭并爆开，地上血液反常识地散发出了鲜红的光芒。
车内的所有事物都因这光变得血红无比，他……它们发疯的话语和癫狂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艹！如果你们还记得自己是人，就给我清醒一点！二傻，你们还没好吗？！带他们走啊！”
在赵丧彪催促的同时，吉普车后座上的两位干员启动身上的飞行器。
他们飞过来悬停在卡车后边入口处的半空中，朝顾贤文和慕轻言说道：“来，和我们走！”
深知情况紧急，在两位干员的指挥下，顾贤文转过身被架着腋下和慕轻言一起离开了卡车。
出去的瞬间他们就被雨水弄得全身湿透，顾贤文抹了把脸，回过头用担忧的眼神看向赵丧彪，
“赵大哥呢？他怎么办？”
“你们先走，我能自己跳出去！”对顾贤文摆摆手，赵丧彪举着枪开始缓步向后退。
就在这时，那些还在卡车里躺着抽动的人终于扭曲着身体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它们双臂无力般地下垂，嘴张开到了能裂开的程度，呕吐出了大堆带着血色的不可名状之物。
在车外的半空中，听到动静的慕轻言下意识地回过头往卡车里看了一眼，瞬间瞪大了瞳孔。
她的视线已被大雨模糊，只能依稀看清，但仅仅只是这样，也仍然让她感到脊背发凉。
这场面给予慕轻言的恐惧丝毫不亚于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她呢喃道：“这就是……污秽？”
“那是……它们的内脏吗？”赵丧彪见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即使受过训练，他也不敢细看。
他有些哽咽道：“确认车内人员因污秽侵蚀发生变异，共十八人，已无挽救机会，申请开火！”
“允许开火。”通讯器内迅速传出来自烈阳总部的男性声音，通过了赵丧彪的开火申请。
赵丧彪知道眼前的这些人，已经不是“人类”了。得到授权后，他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砰！砰！”接连三声枪响，三颗特制的子弹皆正中距离最近几人的眉心，然而——
被子弹爆头的这三人非但没有倒下，反而还咧嘴对赵丧彪露出了一抹可怖的微笑。
烈阳的装备制造出来就是为了对付污秽，而刚才他打出去的子弹更是号称污秽杀手。
赵丧彪见对方一点事没有，惊恐地说道：“这，怎么可能？”
一根红色的肉芽从它们眉心的血洞中钻了出来，然后瞬间扩大，变成了一条长满眼球的肉条！
“躯壳！都是躯壳，抛弃，才能得以永生！”，它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嘶吼，随即跪倒在地。
无数尖锐的红刺从它们的身体内部贯穿而出，然后像是关节一般弯折，将它们从地上支起。
这个姿态，像极了某种长了很多只脚虫子。
它们头上的触手乱甩，朝着赵丧彪袭来。
他又连开数枪，好在这回枪里特制的子弹终于起了作用，打在触手的眼睛上将其硬生生逼退。
“老彪，快出来，它们数量太多了！”二傻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语气显得十分焦急。
枪上的弹匣见底，赵丧彪边射击边往后退，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外边吉普车的位置。
退到卡车边缘，确认卡车司机已被其他队友接走，他向后纵身一跃。
但赵丧彪的速度终究是慢了身后未知的污秽一步，他的胸口被从卡车里伸出来的肉条贯穿。
“扑通——！”肉条细长的尖端缠绕着赵丧彪还在跳动着的心脏，不过瞬间就被它捏爆了。
温热的血液混杂着冰冷的雨水飞溅，车里的顾贤文满脸惊恐地望着悬在半空中的赵丧彪。
他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而慕轻言和那个叫二傻的烈阳干员则在旁大喊道——
“丧彪大哥！”
“老彪！”
赵丧彪口吐鲜血，张了张嘴，被血染红的牙齿清晰可见，他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全员撤退！”
他掏出一颗手榴弹，将拉环咬在嘴里的同时，身体被贯穿他胸口的肉条拖回卡车。
污秽们一拥而上，如饥饿的狼群般啃食着他的身躯，然后，尽数被炽热而耀眼的火光吞没。
“轰——！”，卡车发生了猛烈的爆炸，灼热的火光冲天而起，好像能够烧毁一切。
十几只污秽被炸上了天，朝着马路四周飞去，但却因为雨太大，周围又太黑而不知踪影。
但从它们消失在黑暗中之前，那完好且还在蠕动着的身躯来看，可以得知，它们并没有死。
巨大的冲击差点掀翻顾贤文和慕轻言所在的吉普车，滋啦的轮胎打滑声响了好几秒才稳住。
“赵丧彪大哥，他……死了？”，呆愣，迷茫，不知所措，便是顾贤文现在的状态。
他的耳朵产生了严重的耳鸣，不知道是刚才的爆炸声，还是他此刻错乱的精神导致的。
一个几分钟前还活生生的，甚至还在和他聊天，保护他的人，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死了。
连死人都没怎么见过的顾贤文，明显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