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傻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然后说道：“牺牲，对我们来说，是常有的事情。”
“他说他能出来的……他明明说了他能出来的。”
任由雨水冲刷，顾贤文有气无力地呢喃道。
慕轻言不忍心看到他的这副样子，伸出手将他的脑袋轻轻抱住，想说些什么却也说不出口。
二傻安静下来默默开车，而其余烈阳干员则爬上车的机枪位警戒周围，气氛显得沉默而悲伤。
对烈阳干员来说，战斗牺牲是常有的事情，可面对战友的离去又怎么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但危险还未解除，敌人还没被消灭，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他们不能因为悲痛而停下。
“小队注意，我是朋二傻，赵丧彪已牺牲，现由我代为指挥，完毕。”二傻对对讲机说道。
短暂的安静过后，对讲机里先后传来其余三辆车上的干员回复：“……收到，完毕。”
“我车载有两名群众，小队向我靠拢提供掩护，重装载具火力预热，随时准备应敌，完毕。”
朋二傻指令发出，便立即得到了响应。
两辆同样装有重机枪的吉普车放缓速度来到他们的两边，那辆军用六轮车则挡在了正后方。
“嘎——！”雨夜还未结束，污秽们刺耳的嘶吼从后方传来，宣告这场猎杀游戏才刚刚开始。
滂沱的雨中，狂风从后方吹来独属于污秽们的血腥气味，慕轻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向后看去。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觉到，它们已经跟上来了，她惊恐地道：“它们，它们来了！”
六轮车的机枪炮台向后旋转，一名干员通过带有夜视功能的潜望镜观察后方情况，猛地一惊。
电子仪器灰色的画面中，他看到了它们奇形怪状的身体，如同头顶长着触手的节肢生物。
明明还有着身为人类时的躯体，却是依靠身上无数弯折而又尖锐的血刺快速爬行。
它们的速度快得可怕，血肉之躯，却追上了极速行驶中的载具，如此怪物，数量也是惊人。
“这数量怎么这么多？全队注意！观察到至少五十只污秽在后方快速接近！”
对讲机里传来战友有些焦急的声音，朋二傻听罢叫骂了一声，说道——
“靠！刚才卡车上就只变异了十八个人，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自由开火，挡住它们！”
六轮车早已预热好的大口径转轮机枪随他一声令下，响起如猛兽般咆哮并喷发出耀眼的火舌。
钢铁猛兽的破坏力总是十分惊人，在它的重火力倾泻下，污秽们的身体被撕裂成了碎块！
两边吉普车上的重机枪也随之开始了扫射，一时竟有了压制住了它们的迹象。
“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了！不对！它……它们的尸体在复活！而且还在分裂！”
然而，诡异的是，这些污秽被弹片击中后，即使看似受到了致命伤也没有彻底死亡。
它们的尸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之后就又爬了起来，身上的缺口迅速恢复如初。
而它们那些被打掉的身体碎块则在迅速向外衍生出血管，构成新的血肉与白骨。
这些污秽相比刚才在数量上又翻了好几倍，黑暗的雨中，显现出无数双血红的眼睛！
“艹！这些畜生压根就打不死！还越打越多，我们的弹药快见底了！”
机枪咆哮声越发激烈，但他们和污秽的距离却越来越短，弹药消耗的速度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载弹量较少的两辆吉普车在打完最后两箱弹药后彻底哑火，车上干员只得用步枪顶上。
“嘎！”
污秽们的叫声仿佛已经近在咫尺，几根长着眼球的肉条已经快触及到最后方的六轮车了。
“TMD——！”朋二傻车上操纵着机枪的干员叫骂一声，进行火力掩护。
而另一位干员则站起身，掏出了一枚印有烈阳标志的特制手榴弹，看准时机朝后方扔了出去。
“草泥萌血马！尝尝这个！”
优美的九天域话脱口而出，手榴弹在落地的瞬间发生猛烈爆炸——“轰！”
它的威力远超普通手榴弹，爆发出了能够笼罩到马路两边的大范围炽热火球，将一切吞没。
在雨中，火球如太阳般照亮了周围，即使离得很远，也能够感受到它那灼热的温度。
污秽们回荡在空气中的叫声渐渐远去，耳边慢慢地只剩下风声和雨声，以及引擎的轰鸣声。
“这是……火元素的力量？”慕轻言用只能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呢喃道。
顾贤文回过头望着那团火球，好奇地小声问道：“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用？”
“你说焰爆弹？”扔手榴弹的干员苦笑着对顾贤文摇了摇头，道：“因为我们就带了这一枚。”
“哦……”，知道了那枚手雷叫焰爆弹，顾贤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仅此一枚的焰爆弹隔绝了那些不知名污秽们的进攻，为他们争取到了一些宝贵的喘息时间。
“我们全速撤离，这个地方不能待了。”驾驶位的朋二傻说着，同时打开了车载通讯器。
“——总部，我小队在元阳市东边G1145高速公路遭遇未知污秽潮袭击，请求支援。”
“总部收到，支援将于十分钟后抵达。”通讯器里很快传来烈阳总部的回应，众人松了口气。
然而他们的这口气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呼出去，前方不远处的道路上就出现了新的异常。
马路中间上方的空间被一只长着白刃的熊掌撕裂开来，一头神似北极熊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它没有头颅，却有着在车灯下反光的白色毛发，浑身长着尖牙密布的血盆大口，撕咬着空间。
朋二傻瞳孔一缩，这污秽存在烈阳资料库里，他认识。不仅他认识，其余干员也同样认识！
——暴食之秽·旧神之刃·世界分裂者『裂界兽』
紧接着，在它身后的空间裂缝中，又走出来一头新的污秽，见到它，烈阳干员皆倒吸凉气。
它光头，浑身皮肤血红，背部长着扭曲血色骨翼，有着人类的身形，两颗尖锐獠牙露在嘴外。
——狂傲之秽·旧神使徒·魔血『阿尔根特』
毒蛇一般的竖瞳扫视车队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了慕轻言的身上，它冷笑一声，道——
“小打小闹的游戏结束了，人类。”说着，它瞥了眼旁边的裂界兽，“女的留下，其余随便。”
朋二傻猛踩刹车，惊慌失措地对通讯器嘶吼道：“总部，我小队遭遇裂界兽和阿尔——！”
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凭空出现在脑袋旁边的熊掌直接以一种非常残忍，血腥的方式击杀。
血溅满车，当着所有人的面，朋二傻脖子以上缺了些什么的尸体倒在了驾驶位上。
顾贤文满脸惊恐地望着，此刻，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极度的恐惧充满内心，他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变得模糊起来，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
“……”慕轻言感受到了阿尔根特的视线，她默默地看了看顾贤文和牺牲的朋二傻。
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从身上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一条水滴样式的蓝色吊坠的轮廓。
身体都在颤抖的慕轻言似乎做好了什么心理准备般想从车上下去，却被身后的烈阳干员按住。
“我应该可以——”
“不。”烈阳干员似乎知道慕轻言要说些什么，对她摇了摇头，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小姑娘，你听着，就算是死，你也绝对不能让这个东西到那些畜生的手里。”
“你们知道这东西的是……？”
“——嘎！人类，好吃！”
慕轻言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再度传来了污秽们的嘶吼，听动静，至少有上千头污秽！
“——艹，这些狗娘养的怎么会这么快？！总部的支援至少还有好几分钟才会来，怎么办？”
如此情况，等到支援到来显然不可能了，没人会想到，一个普通护送任务最终会变成这样。
前有裂界兽和阿尔根特，后有无数污秽如同潮水般涌来，当下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我们去开路，剩下的人掩护两名群众撤退……同志们，愿烈阳照常升起！杀啊！！！”
绝望笼罩在每一个人心中，忽然，对讲机里传来烈阳干员的咆哮声，六轮车朝前方冲了过去！
烈阳干员也是人，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会恐惧，但保护普通人是烈阳必须要履行的职责。
既然选择了穿上这身作战服，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便都做好了战斗牺牲的心理准备。
吉普车上的其他干员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他们启动身上的飞行器，带起还处在呆愣状态的顾贤文和慕轻言。
此时此刻顾贤文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他带着哭腔问道：“为什么，你们要做到这个程度？”
“保护你们，是我们的职责和义务。”，回应顾贤文的，是身后干员平静而坚定的话语。
“小伙子，你是个男人就把眼泪给我咽回去！记住这种悲伤的感觉，然后在将来加倍还回去！”
有时候，人会因为一句话，一件事而被彻底改变——顾贤文微微低下了头，沉默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