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堡。
凯尔心里对那个自称瓦伦丁的炼金师充满了戒备，那老家伙给人的感觉太不对劲了，处理艾萨克的方式更是令人心寒。
这趟交易，怎么看都像是与虎谋皮。
“喂，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莉莉丝的声音打断了凯尔的思绪，她晃了晃手里那张记载着魔药配方的羊皮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拿到好东西，还不许人高兴了？别告诉我你被那个老神棍吓破胆了。”
凯尔瞥了她一眼：“我只是在想，一个能随手把学徒当‘活性材料’处理掉的人，他的承诺有多少可信度。”
“可信度？”莉莉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谁管他可不可信？重要的是，这配方是真的，解除诅咒的线索也在他手上，这就够了。至于他是个什么东西，等我恢复了实力，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交流’。”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晋升序列8戏法师的希望，以及瓦伦丁承诺的解除诅咒的方法。
至于风险？奥斯顿殿下字典里就没这个词，只有收益！
凯尔不再争辩，他了解奥斯顿的性格，一旦认定了目标，任何劝说都是徒劳，而且，目前看来，瓦伦丁确实是唯一的线索。
莉莉丝边走边展开那张羊皮纸，仔细研读起来，起初她还带着轻松的笑意，但很快，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该死……”她低声咒骂了一句。
“怎么了？”凯尔问。
“这戏法师魔药配方的几种主材料……除了‘月光龙蜥唾液’，还需要‘深渊蠕虫粘液’和‘变异曼陀罗根茎’。”
莉莉丝把羊皮纸递给凯尔看，“后面两种材料，一个比一个阴间，获取难度不比龙蜥唾液低。”
凯尔扫了一眼，上面标注的材料名称和获取地点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深渊蠕虫粘液”需要在地下深处或者位面裂隙带附近才能找到，“变异曼陀罗根茎”则生长在被污染的魔法遗迹区域。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凯尔把羊皮纸还给她，“瓦伦丁不是标注了‘月光龙蜥唾液’的获取地点吗？先解决这个。”
莉莉丝收起羊皮纸，点了点头，虽然麻烦了点，但总算有了明确的方向，她现在迫切需要提升实力，哪怕只是晋升到序列8，也能让她多一些自保和反击的手段。
“嗯，那就先去搞定龙蜥唾液……在前往元素女巫学院前，我最好能够晋升戏法师。”
莉莉丝做了决定，“配方上说，在银月城东南方向的‘蛇纹湿地’。”
“蛇纹湿地？”凯尔皱眉，“那地方是出了名的危险，毒蛇遍地，沼泽怪物横行，地形复杂，进去的人很少能完好出来。”
“危险？正好练练手。”
莉莉丝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她需要尽快熟悉和掌握女巫序列的力量，实战是最好的途径，“总比待在银月城等人找上门强。”
凯尔没有反对。
留在银月城确实风险更大，格林会长和那些不明身份的佣兵都是潜在威胁，蛇纹湿地虽然危险，但至少目标明确。
“出发前，我们需要补充物资。”
莉莉丝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凯尔身上，露出了一个让凯尔背脊发凉的“甜美”笑容，“凯尔骑士~ 你看我们现在这情况，风餐露宿的，连件像样的换洗衣物都没有，更别提帐篷、驱虫剂、解毒药剂这些必需品了……”
凯尔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所以呢？”他硬邦邦地问。
“所以，根据我们神圣的契约规定，作为我的护卫，你有义务保障我的基本生存需求，对吧？”
莉莉丝眨了眨那双无辜的紫色大眼睛，“去吧，用你仅剩的那些可怜积蓄，给我们买点必需品。不用太好，简陋点就行，我不挑剔的~”
凯尔感觉额角的青筋在跳动。
这混蛋！又来这套！他的积蓄本就不多，之前为了应付莉莉丝的各种“小要求”已经花了不少，现在还要被榨干最后一点？
“我的钱是用来……”
“用来干什么？完成你那秘密任务？”
莉莉丝打断他，语气带着嘲弄，“别傻了，凯尔。你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想着那些？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说吧，快去，别磨蹭，我可不想在进沼泽前饿肚子。”
契约的光芒在两人之间隐隐浮现，带来一种无形的约束力。
凯尔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干瘪的钱袋，屈辱，但无可奈何。
在莉莉丝“精打细算”的指挥下，凯尔用他最后一点家当，在银月城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杂货铺里，购置了一些最基础的补给品和一套极其简陋的露营装备。
看着莉莉丝拿着一小瓶劣质驱虫药水还嫌弃味道难闻的样子，凯尔觉得自己的骑士之誓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验。
准备妥当后，两人离开了银月城，朝着东南方向的蛇纹湿地前进。
刚踏入湿地边缘，一股浓重的潮气混合着植物腐烂的特殊气味便扑面而来，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脚下的土地泥泞不堪，稍不注意就会深陷下去。浑浊的绿色水潭随处可见，茂密的、奇形怪状的植被遮天蔽日，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寂静中，不时传来几声怪异的虫鸣鸟叫，更添几分阴森。
“啧，这鬼地方……”莉莉丝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恶。
就在这时，旁边的浑浊水潭里突然“哗啦”一声，一道黑影猛地蹿出，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咬向走在前面的凯尔。
那是一只沼泽鳄蜥，体型不大，但速度极快，皮肤是和沼泽融为一体的墨绿色。
凯尔反应更快。
几乎在鳄蜥出水的瞬间，他已经侧身闪避，手中长剑带起一道寒光，精准无比地斩断了鳄蜥的脖颈。
噗嗤！
鳄蜥的头颅滚落在泥地里，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超过两秒。
“嚯，蛮力倒是不错嘛，‘勇者’大人。”
莉莉丝在一旁凉凉地评价道，仿佛刚才遇袭的不是他们一样。
凯尔没理她，收剑入鞘，继续警惕地观察四周。
这只是湿地边缘，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莉莉丝尝试着运转命运感知，想要窥探一下关于“月光龙蜥”的信息。
一些模糊的片段涌入脑海：“月光……冰冷的鳞片……水底……饥饿……凝视……”
这些片段断断续续，不成体系，但足以让她意识到，那头龙蜥恐怕比资料上描述的更加危险和狡猾。
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在狩猎着什么。
夜幕降临，湿地变得更加危险。
凯尔找到一小块相对干燥、地势稍高的地方，清理了周围的杂草，准备扎营。
他利落地铺开简陋的防潮布，又生起一小堆篝火，驱散蚊虫和寒意。
莉莉丝看着那块勉强能躺下一个人的“高地”，毫不客气地走了过去：“我睡这里。”
凯尔正在检查篝火，闻言头也不抬：“我守夜，需要观察四周，这里视野最好。”
“那你就站着守。”莉莉丝理直气壮，“我是伤员（虽然肩膀的伤口在药剂作用下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还是个‘柔弱’的女孩子，难道你要让我睡在那边湿漉漉的泥地上？”
“第一，你的伤已经好了。第二，你的‘柔弱’程度，我比谁都清楚，奥斯顿殿下。”凯尔终于抬起头，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持，“要么你守夜，我睡这里，要么你去找别的地方。”
“凯尔·艾灵顿！”莉莉丝气结，“你别忘了契约，我有权要求舒适的环境！”
“契约只规定我保护你的安全，没规定要给你铺床叠被。”凯尔反驳道，“在这种环境下，保证警惕是首要任务，你睡高地，万一有危险，我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你！”
莉莉丝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她当然知道凯尔说的话有道理，安全第一，但奥斯顿的骄傲不允许她在一个小小的睡觉位置上输给凯尔，尤其是在这种狼狈的环境下。
“少拿大道理压我！”
莉莉丝强词夺理，“我不管，我就要睡这里！你要是不让，我就……”
“你就怎么样？”
凯尔打断她，语气平静，“用契约命令我让开？然后等怪物来了，我们一起死在这里？还是说，你想试试看，没有我的保护，你能不能独自在这片沼泽里活过今晚？”
莉莉丝被噎住了。
她确实不敢独自面对这片湿地的夜晚，更别提可能潜伏的危险，她现在这点命运感知和几乎等于零的元素学徒力量，遇到刚才那只鳄蜥都够呛。
“你……你混蛋！”
她只能恨恨地骂了一句，然后不情不愿地走到篝火旁，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坐下，离凯尔占据的那块“高地”远远的。
凯尔没再理她，专注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篝火的光芒在他坚毅的侧脸上跳跃。
湿地的夜晚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和远处模糊的水声。
两人谁也不说话，气氛尴尬而紧张。
莉莉丝抱着膝盖，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既有对现状的不满，也有对自身无力的恼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凯尔存在的依赖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争吵的余韵中，一阵独特的、带着浓重腥气的“嘶嘶”声，突兀地从不远处笼罩着营地的浓雾中传来。
那声音很轻，却极具穿透力，像是某种大型爬行动物在吐信。
紧接着，是鳞片摩擦地面和植被的沙沙声，由远及近。
凯尔瞬间握紧了剑柄，身体紧绷，如临大敌。莉莉丝也猛地抬起头，她的命运感知疯狂报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嘶嘶——”
声音越来越近。
一双幽绿色的、竖立的瞳孔，在前方翻滚的浓雾中缓缓亮起，冰冷而饥饿，精准地锁定了篝火旁边的两个渺小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