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凯尔推门而入,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与帝国联络人的会面并不愉快。
“凯尔骑士,你回来得正好。”莉莉丝迎上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一丝期待,“我刚才联系了蕾拉团长,她提供了一个或许能找到混沌低语教团线索的机会!”
凯尔皱眉:“什么机会?又是自由城邦联盟的算计?”
“哎呀,别这么说嘛。”
莉莉丝将蕾拉的请求转述了一遍,刻意强调了“致幻瘟疫”、“贫民区”和“混沌低语教团”这几个关键词。
“你想想,瘟疫,邪教徒……这会不会跟你追查的‘暗影圣杯’有关?说不定这就是我们找到教团老巢的突破口呢!”
凯尔的表情果然变了。
他虽然厌恶与联盟扯上关系,但莉莉丝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贫民区的混乱,瘟疫,邪教仪式……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确实很可能指向他任务的目标。
“这太危险了。”凯尔还是有些犹豫,“贫民区龙蛇混杂,而且那种瘟疫……”
“危险?我们什么时候安全过?”
莉莉丝打断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理所当然的强硬,那双漂亮的紫眸里闪烁着奥斯顿式的、看穿他心思的锐利光芒。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凯尔·艾灵顿,你需要我的线索,我需要你的保护!现在有共同的目标摆在面前,难道你要因为对联盟那点可笑的偏见而放弃吗?还是说,你这位‘帝国勇者’,连贫民区都不敢闯了?”
“我不是不敢!”
凯尔被这毫不留情的讥讽激得怒火中烧,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找借口?”
莉莉丝步步紧逼,下巴微抬,那姿态像极了过去在宫廷里训斥下属的奥斯顿皇子。
她因为情绪激动,白皙的脸颊泛起一层薄红,银色的长发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微微晃动,几缕发丝贴在颈侧,勾勒出纤细优美的线条。
她咄咄逼人地宣告:“收起你那套骑士的条条框框吧。现在,要么跟我去调查,找到圣杯的线索,要么你就自己想办法应付你的上级和那该死的契约!”
凯尔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一股怒气直冲头顶。他想反驳,想摔门而去,想让这个该死的皇子知道他不是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
但是……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她脸上、颈间、甚至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扫过。
该死,明明是奥斯顿那个混蛋在用这张脸说这些混账话,可他竟然……竟然觉得她此刻这副盛气凌人又生机勃勃的样子……有点……好看?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的脑海,让他瞬间感到一阵恶寒和强烈的自我唾弃。
他在想什么?这是奥斯顿,是他最厌恶的那个卑劣皇子,就算披了张女人的皮囊,灵魂也还是那个烂透了的家伙。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这张脸产生这种龌龊的、该死的反应?
这突如其来的、不合时宜的绮念和他对奥斯顿根深蒂固的厌恶剧烈冲突,像两股力量在他脑子里打架,把他所有的怒气和理智都搅成了一团浆糊。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不仅是对眼前这个麻烦的无力,更是对自己这不争气的反应的无力。他甚至觉得,再和她这样近距离争执下去,自己会先疯掉。
那股被激起的怒火,就这样被这荒谬的内心挣扎和自我厌恶给硬生生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混合着屈辱、疲惫和恶心的复杂情绪。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最终,凯尔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了那句话,声音沙哑而干涩,带着认命般的疲惫:“……好,我去。”
“这才对嘛。”莉莉丝立刻收起了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气势汹汹的人不是她一样,甚至还带着点居高临下的赞许,“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出发吧,我的骑士先生。”
凯尔面无表情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去检查装备,仿佛多看莉莉丝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他步伐有些僵硬,内心一片混乱,只觉得前路一片漆黑,而且自己可能真的要“堕落”了。
莉莉丝则对凯尔的心思一无所知。
她随意地将几瓶颜色各异的小瓶子塞进腰间的口袋里,顺手还从安全屋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箱子里翻出了一顶宽檐帽戴上,稍微遮挡了一下那头过于显眼的银发。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安全屋,再次融入银月城的人流。
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这座繁华都市光鲜外表下的阴影——锈蚀管道区。
越靠近目的地,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就越发明显,带着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怪异感。
街道逐渐变得狭窄、肮脏,两旁的建筑也从光鲜的石材变成了摇摇欲坠的木板和锈迹斑斑的金属拼接物。
行人明显减少,偶尔出现的几个,也大多眼神呆滞,步履蹒跚,或者缩在角落里,对着空气傻笑或咒骂。
凯尔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作为骑士,他见过战场和死亡,但这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和疯狂,让他感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他的勇气光环下意识地微微散发,试图驱散周围那种压抑的气氛,但这就像是往泥潭里扔石子,除了激起一点涟漪,毫无作用。
莉莉丝倒是显得颇为适应,甚至还有闲心观察那些受影响的居民。
“啧啧,这药效可真够劲的。”她低声评价道,语气里听不出是怜悯还是好奇,“炼金术和低语污染的混合物?有点意思。”
由戏法师序列赋予的感知能力全开,空气中混乱的精神能量如同实质化的噪音,让她微微皱眉,但同时也捕捉到了更深处传来的、几个异常强大的混沌能量波动。
“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莉莉丝侧头对凯尔说,“大的要来了。”
凯尔没理会她的俏皮话,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刚踏入锈蚀管道区的入口,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变得无比清晰,不再是之前那种试探性的跟踪,而是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和……饥饿感?
暗处,至少有三四双泛着不正常红光的眼睛盯上了他们这两个穿着干净、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的“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