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先是出现了一对对细小的红点，然后是几十对，几百对……密密麻麻，如同燃烧的煤渣，正从各个角落、管道口、裂缝中亮起，飞速逼近。
是老鼠！但绝不是普通的老鼠！
借着碎片和伤口的光芒，他们隐约看到那些东西的轮廓。
它们比家猫还要大上一圈，皮毛呈现出一种肮脏的灰黑色，眼睛是纯粹的血红，裸露的尾巴如同长鞭，最骇人的是它们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尖牙和利爪。
【下水道变异鼠群】！
这些适应了黑暗和污秽环境的生物，显然是被他们掉下来的动静，以及更重要的——血腥味和暗影圣杯碎片散发出的混乱能量吸引过来的。
“啧，麻烦的东西。”莉莉丝低声咒骂了一句，她看到凯尔左臂那恐怖的伤口，以及他明显开始发白的脸色。
这蠢骑士现在可不能倒下，他要是挂了，本皇子一个人怎么应付这堆恶心的玩意儿？真是废物，连这点小伤都搞不定。
她忍着恶心和不情愿，在自己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看起来像是普通装饰品的银质手镯上摸索了一下。
这是奥斯顿以前用的一个空间储物饰品，被诅咒后大部分功能都失效了，只剩下一点点可怜的储物空间，里面的东西也变得乱七八糟。
她胡乱翻找着，终于摸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看也不看地朝着凯尔的方向用力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瓷瓶砸在凯尔旁边的污水里。
“废物，自己处理一下，别死得太快拖我后腿！”
莉莉丝的语气恶劣依旧，仿佛扔过去的不是救命的药膏，而是什么垃圾。
凯尔看了一眼掉在污水里的瓷瓶，又看了一眼莉莉丝那副理所当然的傲慢样子，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这家伙……就算是变成了女人，这狗屎一样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不过……药膏总比没有强。
他忍着怒气，捡起瓷瓶，拔掉塞子，一股不算好闻但确实有效的药草味散发出来。
是帝国军用的止血生肌膏，效果虽然一般，但聊胜于无。
他飞快地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药膏接触到被腐蚀的血肉，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但他只是闷哼一声，草草用布条缠了一下。
就在他处理伤口的这短短时间里，鼠群已经发起了第一波攻击。
“吱吱——！”
尖锐的叫声刺破空气，数十只变异鼠如同离弦之箭，从不同的方向猛扑过来，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疯狂。
凯尔立刻挥动右手仅剩的长剑（他原本的佩剑在之前的战斗中遗失了，这是从混沌战士那里缴获的），剑光在黑暗中划出几道残影，瞬间斩断了最先扑上来的几只老鼠。
腥臭的血液溅开，但更多的老鼠悍不畏死地涌了上来。
凯尔左臂的伤势严重影响了他的平衡和力量，他只能勉强护住自己和身后的莉莉丝，但鼠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不断有老鼠试图从防御的空隙钻进来，锋利的爪子在他仅存的铠甲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喂，蠢骑士，你就这点能耐？被几只老鼠围攻就手忙脚乱了？帝国勇者的称号是买来的吧？”
莉莉丝一边喘着气恢复魔力，一边还不忘在旁边疯狂输出垃圾话。
凯尔咬紧牙关，懒得理她。
他现在全神贯注地应对着鼠群的围攻，圣光能量催动到极限，每一次挥剑都尽可能地带走更多的敌人，但变异鼠仿佛无穷无尽。
就在这时，莉莉丝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
她观察到这些变异鼠在靠近凯尔伤口散发的绿光和碎片散发的紫光时，动作明显有些迟疑和焦躁。
“看来这些脏东西怕光？”莉莉丝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
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划过几个简单的符号，低声念诵着意义不明的音节。
“【戏法·闪光球】！”
一颗拳头大小、散发出刺眼白光的光球突然在她掌心凝聚，然后猛地爆开。
强光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将所有的黑暗驱散。
那些习惯了黑暗的变异鼠群顿时发出一片凄厉的尖叫，纷纷用爪子捂住眼睛，阵型大乱，互相冲撞起来。
“【戏法·幻影火焰】！”
莉莉丝趁热打铁，双手连挥，又是几团跳跃的、看起来燃烧得噼啪作响的橘红色火焰幻影凭空出现，朝着鼠群最密集的地方飞了过去。
这些火焰并没有真实的温度，但那逼真的光影效果和爆裂声，对于这些智力低下、惧怕光明的生物来说，却是极大的威慑。
“吱吱吱——！”
鼠群彻底陷入了恐慌，被强光和火焰幻影吓得四散奔逃，暂时退回了黑暗的角落里，只留下一地狼藉的尸体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哼，一群没脑子的畜生，还得靠本小姐。”莉莉丝甩了甩手，脸上带着一丝施展完戏法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得意。
凯尔趁机喘了口气，看了一眼莉莉丝，虽然他极其不爽对方那副邀功的样子，但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下确实解了燃眉之急。
就在这短暂的喘息间隙，他脑海中再次响起了那模糊而诱惑的低语声，比之前更加清晰。
“使用吾吧……感受吾的力量……这些蝼蚁……轻易就能碾碎……”
那声音仿佛直接源自他手中的暗影圣杯碎片，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诱使他释放碎片的黑暗能量，将那些退缩的鼠群彻底湮灭。
凯尔猛地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冷汗，努力将那低语声驱逐出脑海。
他能感觉到，每一次抵抗，都需要消耗巨大的意志力，而左臂的腐蚀似乎也在加剧这种精神上的侵蚀。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快走！”
凯尔低吼道，他不敢再停留，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碎片蛊惑。
莉莉丝也清楚此地不宜久留，那些老鼠只是暂时被惊退，谁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再次涌上来，或者这里还有没有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两人不敢再耽搁，互相戒备着（主要是莉莉丝单方面嫌弃地离凯尔远点），选择了一条相对干燥、能感觉到微弱气流的通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探索。
这条通道似乎比他们掉下来的地方更加古老，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图案和符文。
借着碎片微弱的光芒，他们勉强能辨认出一些内容。
壁画似乎描绘了很久以前，这座城市（大概是银月城的前身）的先民利用这个庞大的地下水道系统进行某种能量传导，或者排放某种特殊的炼金废料。
其中一些扭曲的符文，让莉莉丝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与她刚刚觉醒的女巫序列力量隐隐有些关联。
“这里的能量有点奇怪……”
莉莉丝皱着眉，她的命运感知在这里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时灵时不灵。
但她隐约能感觉到，在某个方向的深处，残留着一种非常微弱、但十分纯粹的，属于女巫序列高阶力量的气息。
这让她心头一动。
难道这里和那个诅咒她的老巫婆有关？或者，有解除诅咒的线索？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左边的通道明显有新鲜的、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流入，似乎通往地面或者某个出口。
右边的通道则更加深邃、黑暗、死寂，空气凝滞不动，但莉莉丝感应到的那股能量残留，正是从这个方向传来。
去左边，可能安全离开，去右边，可能有线索，但也意味着更大的未知和危险。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阵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突然从右边那条黑暗通道的深处传了过来。
咚…呲啦…咚…呲啦……
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巨大而笨重的东西，正在黑暗中一步步向他们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