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莉莉丝没有理会，她正对着天花板的蜘蛛网进行哲学思考——关于这玩意儿能不能用来练习戏法师的蛛丝术。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点不耐烦。
莉莉丝翻了个白眼，从硬板床上坐起，瞬间切换回“艾拉·冯·犄角旮旯”模式，脸上挂上三分怯懦七分不安，小步挪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红发女学徒，下巴抬得快要跟天花板肩并肩，胸前别着一枚燃烧火焰图案的徽章，正是“烈焰之手”派系的标志。
她扫了莉莉丝一眼，像是打量一件不值钱的货物。
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娇小、抱着几本书、看起来怯生生的棕发女孩，袍子上是朴素的岩石纹样。
最后是一个黑发女子，靠在门框边，袍子是深紫色，上面有变幻不定的阴影图案，她没看莉莉丝，只是在把玩着指尖一缕若有若无的黑雾。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红发女子开口，声音像是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的，“我是芙蕾雅，烈焰之手派系的，住你对床。”她用下巴指了指房间里空着的床位。
“我……我是米娅，”棕发女孩小声说，往芙蕾雅身后缩了缩，“坚岩之心的。”
“希尔。”黑发女子终于吝啬地吐出一个词，算是打了招呼，视线在莉莉丝身上短暂停留，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
莉莉丝立刻进入角色，微微低下头，手指绞着廉价法袍的衣角：“是……是的，学姐们好，我叫艾拉。”
芙蕾雅哼了一声，推开莉莉丝就往里走，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东西扔在床上，占据了最大的一块地方。
米娅小心翼翼地跟进去，选了靠墙的一个床位。
希尔则不紧不慢地走到莉莉丝旁边的空床，坐下，继续研究她的黑雾。
这宿舍氛围，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啊。
莉莉丝内心吐槽，面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乡下土妞模样。
看来这“扮演法”，都不用刻意演，环境自带压力测试。
第二天，魔法基础理论课。
莉莉丝坐在教室后排，听着讲台上老教授用一种能催眠巨龙的语调念着教材。
内容陈旧得像是从哪个古墓里挖出来的，讲到魔药消化，更是含糊其辞，什么“感受以太流动”、“与魔力本源共鸣”，全是正确的废话。
这玩意儿，帝国魔法学院三年前就淘汰了好吧？
莉莉丝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
她还得装出一副“虽然我听不懂但我在努力”的样子，时不时皱眉，拿出小本本假装记录，笔尖在纸上画着圈圈。
“嘁，连基础都听不懂，真是浪费学院资源。”旁边传来芙蕾雅毫不掩饰的嗤笑。
莉莉丝转头，对上芙蕾雅鄙夷的眼神，适时地露出一丝窘迫和委屈，然后低下头，继续在笔记本上画圈圈。
演，接着演。
等本皇子变回去，第一个就用奥能弹把你的头发烧光。
课间，莉莉丝状似不经意地向舍友们提起：
“那个……学姐们，你们听说过一个叫瓦伦丁的炼金术士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芙蕾雅立刻发出一声更大的嗤笑：“瓦伦丁？那个被学院驱逐的疯子？你打听他干什么？”
米娅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手里的书都差点掉地上，连连摇头：“别…别提他……”
希尔停下把玩黑雾的手，抬眼看了莉莉丝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果然有问题。”
果然是禁忌话题。
莉莉丝心里有了数，看来瓦伦丁那老东西在学院里是真的人憎鬼厌，想打听他的事，恐怕得走非正常途径了。
晚上回到宿舍，芙蕾雅和米娅都不在，只有希尔在冥想。
莉莉丝坐在自己的床上，开始尝试所谓的“扮演法”。
戏法师……核心是欺骗、伪装、制造混乱与惊奇。
她闭上眼，集中精神，调动体内那点微薄的戏法师魔药能量。
指尖微动，一丝几乎不可见的魔力线悄悄延伸出去，勾住房梁上的一小块灰尘，让它慢悠悠地飘下来，正好落在希尔面前。
希尔睁开眼，看着那块灰尘，又看了看莉莉丝，没说话，继续冥想。
没反应？
莉莉丝眨眨眼。
她又将目标对准了芙蕾雅那堆放在桌子上的、花里胡哨的化妆品。
魔力线再次延伸，轻轻拨动了一下其中一瓶最鲜艳的指甲油。
瓶子晃了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嗯？”这次希尔皱了皱眉，再次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连忙收回魔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低头整理自己的床铺。
成了，虽然微弱，但她确实感受到，在进行这种符合“戏法师”象征意义的行为时，体内魔药的能量似乎活跃了一点点，消化速度有那么一丝丝的提升。而且，对周围环境的掌控力，也好像强了那么一丢丢。
这扮演法，有点意思，得加大剂量。
与此同时，在学院的另一端，仆役区。
凯尔正在和一堆散发着酸臭味的垃圾搏斗。
油腻的管事叉着腰，对着他和其他仆役大吼大叫：“快点！动作快点！没吃饭吗？一群废物！要是耽误了晚餐，扣你们工钱！”
凯尔面无表情地将一桶黏糊糊的厨余垃圾拖向指定地点。
他现在是仆役凯尔，不是帝国勇者。
这就是被帝国抛弃，被宿敌奴役的下场吗？
他感受着手臂肌肉的酸痛，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味。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窃笑声，凯尔凭借战斗本能，身体下意识地向旁边侧了一步。
哗啦——
一桶混合着不明液体的脏水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泼过，泼了个空，溅了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仆役一身。
那几个原本准备看凯尔笑话的高阶学徒恶作剧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其中一个气急败坏地指着凯尔。
凯尔只是默默地继续拖垃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点小把戏。
他心里冷哼，要不是情况特殊，这几个人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
打扫高阶学徒宿舍区时，凯尔推着清洁车，路过一间半掩着门的房间。
里面传来几个女学徒的交谈声。
“……还没找到吗？时空稳定器核心组件那么重要的东西……”
“肯定是学院里的人干的，不然守卫那么严，外人怎么可能进来？”
“我看就是‘千面幻影’那帮人搞的鬼，她们最擅长潜行偷窃了。”
“小声点，别乱说，要是被导师听到了……”
时空稳定器核心组件？是那件丢失的魔法物品？
凯尔心里一动，这和他们之前从瓦伦丁跟蕾拉那里得到的情报吻合，看来这女巫学院内部也不太平，派系斗争激烈，还混杂着失窃事件。
他在仆役区干活时，也留意到几个面孔。那几个人同样穿着仆役的衣服，干着杂活，但他们的动作、观察周围的方式，都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味道，不像普通的杂役。
这看着像是探子……他们是哪个势力的，教会，帝国？还是其他什么人？
凯尔提高了警惕。
这鬼地方越来越复杂了，得提醒奥斯顿那家伙安分点，别卷进这些破事里。
晚上，凯尔利用倾倒最后一次垃圾的机会，来到学院后墙一个偏僻的角落。
他搬开一块松动的墙砖，将一张写着暗号的小纸条塞了进去，然后把砖头恢复原状。
半小时后，莉莉丝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这里，取走了纸条。
上面是凯尔用最简洁文字写下的今日见闻：物品失窃，疑有探子，注意安全。
莉莉丝看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把纸条用魔力燃尽。
这家伙，倒是挺能忍的嘛，还算有点用处。
她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凯尔躺在硬邦邦、散发着霉味的通铺上，周围鼾声如雷，混合着各种难闻的气味。
身体的疲惫，精神的屈辱，如同潮水般涌来。
怀里的暗影圣杯碎片再次活跃起来，低语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直接戳向他最痛的地方。
【看看你，‘帝国勇者’，被你效忠的帝国抛弃，被你最憎恨的人奴役……】
【这份屈辱，甘心吗？】
【接受吾的力量……一点点……你就能碾碎那些嘲笑你的人……让那个女人跪在你脚下……】
憎恨……屈辱……力量……
凯尔死死咬住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全身肌肉紧绷，对抗着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黑暗诱惑。
他知道这是陷阱，是深渊的呼唤，但他此刻感受到的痛苦和愤怒，却是如此真实。
而在另一边，莉莉丝躺在自己的床上，也在思考。
瓦伦丁的消息被封锁，常规手段怕是很难得到有用的线索……唔，说不定明天可以去图书馆之类的地方看看，但大概率没戏。
算了，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莉莉丝半摆烂地想着。
大不了明天让凯尔好好想想计划，自己负责完（白）善（嫖）就行。
好歹也是声名在外的帝国勇者，不至于连个破笔记都找不出来吧？
应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