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莉莉丝闭上了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一阵极其破坏氛围的呼噜声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这呼噜声抑扬顿挫，饱含深情，颇具穿透力，在这寂静的夜晚简直是魔音贯耳。
莉莉丝皱眉，哪个缺德舍友睡觉这么不讲究？
她侧耳细听，试图分辨来源……然后，她整个人僵住了。
这声音……好像……是从自己这边传来的？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本皇子，未来的帝国统治者，怎么可能发出这种粗鲁的声音！
莉莉斯试图控制呼吸，那呼噜声停顿了一下，然后以更加奔放的姿态卷土重来。
……完蛋。
莉莉丝，不，奥斯顿的灵魂在尖叫。
她居然会打呼噜？还打得这么奔放？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毛病？诅咒！一定是那个该死女巫的诅咒！连睡觉都不让人安生！
美少女怎么可以打呼噜啊，这要是让凯尔那家伙知道了……
她捂住自己的嘴，试图物理静音，结果差点把自己憋过去。
这一晚，莉莉丝顶着可能存在的、属于自己的呼噜声，以及对形象崩塌的恐惧，成功失眠。
第二天，莉莉丝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幽幽地飘进了草药学教室。
她现在看谁都像是潜在的嘲笑者。
芙蕾雅一如既往地占据了最佳位置，看到莉莉丝的憔悴模样，嗤笑一声：“哟，新来的，昨晚做贼去了？”
米娅小声打了招呼，希尔则对莉莉丝的黑眼圈多看了两眼，没说话。
莉莉丝懒得理会芙蕾雅的挑衅，找了个角落坐下，假装认真听课。
讲台上的老教授慢悠悠地介绍着各种基础草药的辨识，莉莉丝听得昏昏欲睡。
这些东西，帝国皇家药剂师学徒入门第一周就该掌握了。
不知怎么的，话题歪到了魔药配方上。
“……想要晋升序列8戏法师，除了天赋，还得攒够学分去兑换配方才行。”
芙蕾雅拨弄着自己火红的指甲，语气带着炫耀，“像我，入学一年就凑够了，某些人啊，恐怕得熬到毕业吧？”
米娅小声附和：“嗯……学分很难挣的，基础课的学分又少……”
身为刚入学的序列9元素学徒，莉莉丝“恰到好处”地插话，声音带着“好奇”和“无知”：“那……那序列7呢？魔女的配方，是不是更难？”
芙蕾雅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随即转为不悦，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序列7？呵，艾拉学徒，你好高骛远啊！先把序列8的门槛摸到再说吧！”
希尔难得地开口解释，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女巫途径序列7【魔女】的配方，由学院高层严格管控，数量稀少。获取途径不是学分，而是‘特殊贡献’。”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就算拿到配方，晋升序列7的难度和风险也远超之前。魔药的消化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对力量本质的理解，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困在序列8。我们三个，也才刚晋升序列8没多久。”
这倒是实话，从序列8开始，在没有彻底消化当前序列魔药的情况下，直接服用下一序列的魔药，失控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百……
莉莉丝以前是皇子时，就见过不少不自量力失控的蠢货，这么做，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学徒的保护。
不过，这么看来，想从正常途径搞到高序列魔药的配方，怕是门儿都没有了。
下课后，莉莉丝直奔图书馆。
与其说是图书馆，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魔法迷宫，书架高耸入云，空气中漂浮着发光的符文和低语。
她走到管理员台前，一个戴着厚厚镜片、头发乱糟糟的老女巫头也不抬。
“查询，炼金术士瓦伦丁的相关资料。”
莉莉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普通学徒。
老女巫在面前的水晶板上敲了几下，发出单调的滴滴声。
“权限不足。”
“那……有没有关于早期炼金术研究的档案？”
“没有。”
意料之中的结果。
莉莉丝转向旁边书架区，假装查阅资料，目光却锁定了坐在角落安静看书的希尔，她走过去，状似请教。
“希尔学姐，图书馆的资料好像不太全？有些比较早期的东西都查不到。”
希尔放下书，黑色的眼眸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
“图书馆里，确实有一些不公开的档案，被称为‘禁忌档案区’，那里存放着学院最古老、最危险、也最……有趣的秘密。”
禁忌档案区？莉莉丝心头一动。
“但是，”希尔话锋一转，“禁忌档案区守卫森严，没有特殊的通行许可，根本无法进入。而且，就算进去了，里面的资料也都被强大的防护法阵封印着，想要阅读，难于登天。”
她顿了顿，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据说，里面藏着一些……足以颠覆认知的知识。”
足以颠覆认知的知识？
莉莉丝心里有些痒痒，看来这禁忌档案区，她是非去不可了。
当天夜晚，月黑风高，正是搞事的好时机。
莉莉丝轻手轻脚地溜出女生宿舍，熟门熟路地避开巡逻的魔偶和打着哈欠的值夜老师，一路摸到了学院偏僻的仆役区。
凯尔正窝在一个狭窄的杂物间里，试图用一块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填饱肚子，顺便思考人生——主要是思考怎么才能在不违反契约的前提下，让那个该死的奥斯顿吃点苦头。
门被轻轻敲响，随后莉莉丝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探了进来。
“哟，‘忠诚’的仆役先生，晚上好啊。”莉莉丝倚着门框，语气轻佻。
凯尔差点把面包噎进气管里：“你过来干什么？”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
莉莉丝歪了歪头，“好歹也是老朋友了，这么见外干什么。”
凯尔冷漠脸：“有话直说。”
“行吧。”
莉莉丝顿觉无趣，轻哼一声，直接切入正题，“我需要你帮个忙。接下来的几天，你利用你这身‘光荣’的仆役身份，给我摸清楚图书馆的守卫换班规律、魔法陷阱的大致位置，还有，重点是清洁工进出的那条仆役通道，路线给我搞清楚。”
凯尔皱眉：“图书馆？你又想做什么？”
“当然是找那个瓦伦丁的研究笔记了，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在这学院里都已经成过街老鼠、查无此人了。”
莉莉丝用一种“你果然智商堪忧”的眼神看着凯尔，“想要找到有用的线索，只能想办法进学院图书馆的禁忌档案区碰碰运气。”
凯尔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极度不情愿，但他明白，现在他和这个变成女人的宿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接下来的几天，凯尔开始了他的“间谍”生涯。
白天打扫卫生，晚上留心观察。
他不得不承认，仆役这个身份，在某些时候确实挺方便，至少能让他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很多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的角落。
莉莉丝则继续在学院里扮演着她的“艾拉”学徒，上课摸鱼，下课闲逛，偶尔和芙蕾雅拌拌嘴，日子过得“充实”又“平凡”。
几天后的一个无月之夜。
图书馆外围，靠近炼金实验室的区域。
凯尔“一不小心”，将一整桶散发着刺鼻硫磺和氨水混合气味的炼金废料打翻在地。
那味道，简直是生化武器级别的，瞬间弥漫开来，熏得人眼泪直流，差点当场去世。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凯尔一边“惊慌失措”地道歉，一边故意把桶踢得更远，让那恶臭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
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和难以忍受的气味，成功吸引了附近大部分守卫和几台嗡嗡作响的巡逻构装体的注意力。
他们骂骂咧咧地围过来，试图处理这摊烂摊子，顺便把这个笨手笨脚的仆役拖走好好“教育”一番。
混乱之中，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旁边一条不起眼的、通往地下的清洁通道。
莉莉丝屏住呼吸，贴着潮湿冰冷的墙壁快速移动。
通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镶嵌的微光符文提供着有限的照明。
她发动了戏法幻象，一层淡淡的光学迷彩笼罩在她身上，让她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紧接着，她又使用戏法传送，让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在狭窄的通道中进行短距离跳跃，精准地避开地面上刻画的几个不易察觉的警戒符文。
前方出现了一个巡逻光球，散发着柔和但警惕的光芒，正沿着固定的路线缓缓飘过。
莉莉丝计算好时机，再次发动戏法传送，瞬间出现在光球后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它的侦测范围。
终于，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金属小门。
莉莉丝用之前从希尔那里旁敲侧击得来的信息，以及自己对魔法能量流动的感知，小心翼翼地解除了门上的一个简易魔法锁。
吱呀——
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灰尘、旧纸张和淡淡魔力残留的气息扑面而来。
禁忌档案区，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