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莉莉丝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丝惊讶，不动神色地反问：“图书馆里丢东西了？”
“嗯。”米娅紧张地点了点头。
“艾拉，昨晚你床上没人，你去哪儿了？”
芙蕾雅皱眉开口，声音带着惯有的高傲，“别告诉我你去夜游了。”
莉莉丝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挤出一个怯生生的、带着歉意的表情，活脱脱一个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小可怜。
“我……我的仆人，他……他好像生病了，很不舒服，我有点担心，就偷偷去看了一眼……”
莉莉丝的声音细若蚊蚋，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乡下贵族少女对仆人的“关心”。
“仆人病了？”芙蕾雅挑眉，“什么病值得你大半夜违反规定跑出去？”
莉莉丝低下头，手指不安地抠着衣角，声音更小了，还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羞涩”：
“我……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就是……他身上起了很多红色的疹子，还、还流脓……看起来很吓人，而且……而且他说他去过城里一些……不太好的地方……”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芙蕾雅的表情。
果然，提到“不太好的地方”和“流脓的疹子”，见识相对“丰富”的烈焰派大小姐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像是吞了只绿头苍蝇，嫌恶和鄙夷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呕……你是说……那种脏病？！”
芙蕾雅夸张地后退了半步，好像莉莉丝身上也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天哪！艾拉！你居然去接触那种得了脏病的仆人？你不怕被传染吗？！”
米娅也吓得小脸煞白，捂住了嘴，只有希尔，依旧平静，只是那缕黑雾似乎波动了一下。
莉莉丝内心简直要笑疯了，凯尔啊凯尔，让你天天给我摆臭脸。
啧啧啧，反正帝都里那么多喜欢你的千金小姐，我才不信你一个都没碰过，哼哼，说不定早就得了，全靠着序列能力硬抗。
“我……我不知道啊……”
莉莉丝继续扮演着无辜小白花，眼眶适时地红了一圈，“我只是看他很痛苦……”
“行了行了，别说了！”
芙蕾雅不耐烦地打断她，满脸晦气，“离我远点！真是倒霉！”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两个穿着学院制服、表情严肃的老女巫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气息沉稳的守卫。
“所有人，立刻起床，到外面集合。”其中一个老女巫冷硬地宣布，“图书馆昨晚失窃，需要对近期入学的学徒和仆役进行排查。”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莉莉丝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维持着“艾拉”应有的惊慌和顺从，跟着其他两人走出宿舍。
外面走廊上已经站了不少被叫醒的学徒，个个睡眼惺忪，面带不安。
很快，她们被带到了一个临时布置的空旷房间。
十几个新来的学徒和仆役被分开站立，凯尔也在仆役的队伍里，低着头，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仆役服，看起来和其他麻木的底层仆役没什么两样。
莉莉丝撇撇嘴，装得还挺像。
探查开始了。
一个精神系专精的老女巫走到学徒队伍前，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魔法光芒，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
轮到莉莉丝时，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手指不安地抠着衣角，这是她模仿“艾拉”时逐渐形成的习惯。
她并未刻意去构建什么防御，只是任由连日扮演所积累的、属于“艾拉”的思维模式占据表层意识——对魔法的好奇与笨拙带来的沮丧，对芙蕾雅那种强势态度的畏惧，对未来的茫然无措，以及对那个“得了脏病”仆人的“担忧”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这些念头与情绪，此刻就是她作为“艾拉”最自然的反应。
她感觉到一股精神力掠过她的意识表层，像是风吹过水面。
那老女巫在她面前稍作停留，似乎在那片符合身份的浅层思绪中，捕捉到了一点极细微的、难以言明的滞涩感，但那感觉转瞬即逝，不足以构成疑点，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
莉莉丝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心跳稍微有些快。
扮演带来的掩护并非万无一失，这种游走在暴露边缘的感觉让她既紧张又有些异样的刺激。
轮到仆役那边，盘问更加直接粗暴，管事模样的人挨个询问昨晚的行踪，眼神锐利如刀。
“你！昨晚12点在做什么？”管事指着凯尔。
凯尔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麻木和一丝迟钝，仿佛还没完全睡醒：
“……打扫……打扫东边的走廊……然后……回去睡觉了……”
他的语速很慢，带着底层仆役常见的畏缩。
“有人能证明吗？”
“……没……没有……大家都睡了……”
管事盯着凯尔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想从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找出破绽。
凯尔始终低着头，保持着那种麻木的状态。
虽然凯尔的表现符合一个普通仆役，但管事最终还是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回答不算完全满意，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挥手让他站到一边。
就在这时，芙蕾雅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探查的女巫听到：
“老师，我觉得应该重点查查那些坚岩之心和千面幻影的人，她们平时就鬼鬼祟祟的，不像我们烈焰之手坦坦荡荡。”
几个被点到的学徒脸色立刻变了，纷纷怒目而视。
“芙蕾雅！你胡说什么！”
“就是！你自己行为不端，还想诬陷别人？”
眼看就要吵起来，探查女巫厉声喝止：“都闭嘴！排查期间，不准挑起事端！”
芙蕾雅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但眼中的得意却掩饰不住。
莉莉丝冷眼旁观，将这一幕记在心里。
学院内部的派系斗争，比她想象的还要激烈和表面化，这或许可以利用。
最终，排查没有找到任何闯入者的确凿证据，毕竟莉莉丝处理得很干净，凯尔的“生化攻击”也成功制造了混乱。
但这次事件显然让学院高层提高了警惕，宣布将加强所有区域的警戒等级，尤其是图书馆和档案区附近。
风波暂时平息，莉莉丝回到宿舍，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感受着体内魔力的细微变化。
经过这次高压下的潜入、逃脱和应对盘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戏法师魔药的消化速度明显加快了那么一丝丝。
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这种通过“扮演”带来的进步让她心情愉悦起来。
看来，想要快速消化魔药，就得多搞事，不，是多“扮演”才行。
与此同时，仆役区的杂物间里，凯尔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脸色阴沉。
刚才探查的时候，他仔细观察了那几个和他一起新来的仆役。
他们的表现……太完美了。
无论是回答问题时的畏缩，还是站立时的姿态，都完美得像教科书里刻画的底层仆役。
但正是这种完美，让凯尔感到不对劲。
真正的底层仆役，或多或少会有些个人习惯，或者一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破绽。
但这几个人，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标准仆役，标准得过头了，反而显得虚假。
凯尔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仆役，他们训练有素，伪装完美，极有可能是帝国或者教会派来的探子，目的不言而喻——冲着他......或者莉莉丝来的。
麻烦越来越大了。
夜深人静，凯尔躺在杂物间冰冷的木板上，试图入睡，但白天应对盘查的紧张感和对未来的忧虑让他难以平静。
就在这时，脑海中那恼人的低语再次响起，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诱人。
不再是模糊的呓语，暗影圣杯碎片开始直接在他意识中构建具体的画面。
画面里，他不再是这个任人差遣、卑微屈辱的“仆役”。
他挥手间，圣光与暗影交织的力量轻易撕碎了敌人，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室成员与贵族匍匐在他脚下，献上财富与权力。
他甚至看到了……莉莉丝，那个可恶的家伙，不再是现在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而是温顺地跪坐在他面前，小脸绯红一片，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依赖和……臣服。
只要他愿意，只要他接受这力量，他就能轻易掌控一切，包括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宿敌，让她以现在这副诱人的少女模样，彻底成为他的所有物。
【接受我……凯尔……你将拥有一切……权力、财富、还有她……那个让你又爱又恨的灵魂……让她真正属于你……】
强烈的欲望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击着凯尔的意志防线。
他身体绷紧，额头渗出冷汗，牙关紧咬。
他是个骑士，他发过誓要守护弱小，要恪守正义，可这诱惑太具体，太直接，直指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和压抑的怒火。
他厌恶奥斯顿，厌恶现在这个变成女人的奥斯顿，但不得不承认，那张脸，那具身体，确实……
不！凯尔猛地坐起身，剧烈地喘息着，用手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我是凯尔·艾灵顿！帝国的勇者！不是被欲望操控的傀儡！
他强迫自己回想骑士的准则，回想皇帝的托付，回想那些被邪教徒残害的无辜者。
圣光的力量在体内艰难地流转，对抗着那黑暗的侵蚀。
这场内心的战争，比任何一场真刀真枪的战斗都要凶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