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凯尔的肩膀抖动，低沉的笑声终究没能完全压住。
莉莉丝掐着凯尔胳膊的手指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这家伙居然敢笑话她？区区一个废物骑士，一个给她提鞋都不配的阶下囚！
“你闭嘴啊，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莉莉丝压低声音，从凯尔身后探出头，恶狠狠地警告，“再笑就把你丢出去喂魔花。”
凯尔强行止住笑意，虽然喉咙里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震动。
看着这位皇子殿下此刻像只受惊的猫一样躲在自己身后，所带来的愉悦感，短暂地冲淡了连日来的憋屈和疲惫。
真是活久见。
就在这时，那个悬停在半空的金属飞行物，红色的单镜片闪烁了一下，发出了清晰的、略带合成感的电子音：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闯入者。身份核实中……滴……身份无法识别。根据《元素女巫学院附属资源管理条例》第7条第3款，以及前主人瓦伦丁·格雷厄姆留存协议，此处为受控药圃，未经许可，禁止入内及采摘。】”
声音平板，毫无感情，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莉莉丝：“……”
凯尔：“……”
“【补充说明：本区域定期向学院内部发放声波符文作为通行凭证。持有者可在规定时限内，按需采摘成熟期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低阶魔法药草，单次采摘总量不得超过标准单位‘一筐’。采摘结束后，需立刻离开。】”
构装体继续用它那毫无波澜的电子音播报着。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莉莉丝瞬间明白了。
感情这里就是个给学徒们薅羊毛的低级资源点，还得凭票入场。
凯尔倒是抓住了关键信息：“你的前主人是瓦伦丁·格雷厄姆？”
构装体的红色镜片转向凯尔：“【信息确认：前主人，瓦伦丁·格雷厄姆，高阶炼金师，已于未知时间离开此地。】”
“他去了哪里？留下了什么？”凯尔追问。
“权限不足，无法回答。”构装体干脆利落地拒绝。
又是这套，凯尔皱起眉。
莉莉丝眼珠子转了转，一个绝妙的主意（在她看来）瞬间成型。
她扯了扯凯尔的袖子，示意他低下头，然后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
“这破铁疙瘩一看就是老古董了，指不定哪天就得报废。这种老式构装体，我以前见得多了，智能核心都简单得很，跟个三岁小孩没区别，稍微骗骗它就行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凯尔的耳廓，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
又是这种近距离接触……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听着，等会儿我说话，你配合点，别露馅了。”
莉莉丝不容置疑地吩咐道，随即直起身，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悲痛欲绝、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构装体面前，用一种带着哭腔、颤抖不已的声音开口：“呜呜呜……小铁……铁蛋？（她随便起了个名字）你还认得我吗？”
构装体的红色镜片闪了闪：“【数据库匹配中……未找到相关记录。请表明身份。】”
莉莉丝用袖子（假装）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我是……我是瓦伦丁爷爷最疼爱的孙女，莉莉丝·格雷厄姆啊！我可怜的爷爷……呜呜呜……他、他不久前……为了伟大的炼金事业，不幸……牺牲了！”
凯尔站在后面，面无表情，眼皮狂跳不止。
不是，就算要编也编的好点，这谎话也太离谱了，这破铁疙瘩能信就有鬼了。
莉莉丝还在继续她的表演，声情并茂：
“爷爷临终前，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找到他留下的研究笔记。为此，我不远万里，跨越数个国家，甚至忍辱负重，进入了这个他生前最最最讨厌的元素女巫学院……就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啊，呜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副伤心过度、随时可能晕厥过去的模样。
凯尔已经不忍直视了。
他开始严重怀疑奥斯顿这家伙是不是在宫廷里憋久了，多少给憋出些精神病了。
构装体悬停在空中，红色镜片剧烈地闪烁着，似乎在进行高速运算和情感模拟。
整个石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莉莉丝低低的、刻意压抑的“啜泣声”。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就在莉莉丝觉得这铁疙瘩是不是死机了的时候，构装体突然发出一阵断断续续、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噪音。
“【呜……哇——主人……主人他……呜呜呜……】”
构装体猛地发出一阵响亮而刺耳的“哭声”，整个金属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连带着翅膀都扑腾得失去了节奏，像个喝醉了酒的铁皮鸭子。
莉莉丝：“……”
凯尔：“……”真信了？这玩意儿的智能核心是用土豆做的吗？！
“【太……太感人了……呜呜……小姐……您……您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呜呜呜……】”构装体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模拟出来的）悲伤和感动，“【主人……主人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欣慰的……呜呜……】”
莉莉丝看着眼前这个一边哭一边掉零件（好像有几颗螺丝松动掉下来了）的铁疙瘩，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有点担心这玩意儿会不会哭着哭着就地散架了。
“那……铁蛋啊，”莉莉丝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把话题拉回来，“我爷爷的研究笔记……你知道在哪里吗？”
“【笔记……呜呜……在……在里面的核心实验室……呜呜……一般人……进不去的……呜呜……】”
构装体一边抽噎，一边回答，“【但是……您是主人的孙女……呜呜……您当然可以进去……呜呜……跟我来……】”
构装体晃晃悠悠地转身，扑腾着翅膀，朝着石室深处的一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壁飞去。
它一边飞，还一边发出“呜呜”的哭声，时不时还掉点零件下来。
莉莉丝和凯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荒谬。
莉莉丝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平时的语调，小声对凯尔说：“看吧，我就说它很蠢。”
凯尔没说话，只是默默跟了上去。
构装体飞到那面石壁前，用它仅剩的一只翅膀（另一只好像在刚才的激动中卡住了）在石壁上摸索了几下。
“【身份验证……格雷厄姆血脉……（模拟）……滴，通过。】”
随着一声轻响，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壁上，浮现出一道由复杂光纹组成的门扉轮廓。
光纹流动闪烁，如同水波荡漾，散发出比入口处更强烈的魔法波动，一个更加隐蔽的魔法禁制被打开了。
构装体侧过身体，用依旧带着哭腔的电子音说道：“【小姐……里面……里面就是主人的实验室了……呜呜……您请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