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拽着莉莉丝在狭窄、散发着霉味的地下通道里狂奔，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
“凯…凯尔，你就不能跑慢点吗？！”莉莉丝气喘吁吁，感觉肺都要炸了。
她这具身体的耐力简直是个笑话，跑这么几步就双腿发软，全靠凯尔半拖半拽地带着。
凯尔没空理她，只感觉拽着的手臂越来越沉，这家伙简直是拖油瓶中的战斗机。
追兵的叫骂越来越清晰：
“抓住那个老巫婆！别让她跑了！”
“还有那个穷酸跟班！一起拿下！”
通道七拐八弯，光线昏暗，莉莉丝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倒。
“该死的！本皇…本小姐以前跑死一头地行龙都不带喘气的！”
莉莉丝在心里疯狂吐槽，嘴上却只能发出急促的喘息。
“前面有光！”凯尔突然猛地一拐，带着莉莉丝冲进旁边一个挂着俗艳粉色灯笼的门帘。
一股混合着劣质香水、酒精和汗液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灯光昏暗暧昧，音乐嘈杂，人影晃动，喧闹不堪，显然，他们慌不择路，冲进了一家……嗯，特殊服务场所。
“卧槽！”
莉莉丝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随即反应过来，“凯尔！你带我来这种地方？”
“没时间解释了，快找地方换衣服！”凯尔拉着她躲过一个醉醺醺扑过来的壮汉，钻进一个堆放杂物的狭小隔间。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伴随着老鸨尖利的询问声和不耐烦的呵斥。
隔间里只有几件散落在地的、风格大胆的廉价衣物。
莉莉丝看着那些亮片、蕾丝和少得可怜的布料，脸上露出极度嫌弃的表情。
“让我穿这个？你还不如杀了我！”
“想被卫兵抓回去，让那个雀斑男爵把你吊起来打吗？我们现在可不能暴露身份。”
凯尔迅速脱下自己的破旧布甲和兜帽衫，换上了一件不知哪个倒霉蛋留下的、稍微合身点的侍者坎肩，又随便抓了顶帽子扣在头上。
莉莉丝咬牙，飞快地扒下那身老巫婆法袍，手忙脚乱地套上一件勉强能蔽体的红色吊带裙，布料紧绷，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看着旁边一块模糊的铜镜里那个曲线毕露、衣着暴露的自己，耳朵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粉红。
就在这时，隔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探头进来，看到莉莉丝，上下打量一番，然后不耐烦地催促：
“新来的？磨蹭什么呢，赶紧出去接客！妈妈桑都快把嗓子喊哑了！”
莉莉丝：“……”
女人又看到旁边的凯尔，挤出一个职业假笑：“这位爷，您是找乐子还是等人？我们这儿的姑娘可都是顶好的……”
凯尔脸黑得像锅底，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莉莉丝就往外走，低声道：“走！”
两人混在喧闹的人群中，尽量低着头，快速穿过大厅。
莉莉丝被几个油腻的客人吹口哨，气得她想当场给他们一人一个戏法震荡。
凯尔则被几个“姑娘”热情地拉扯，他只能板着脸，用骑士的威严（虽然现在看起来像个假装正经的嫖客）吓退她们。
好不容易挤到后门，一股新鲜（相对而言）的冷空气灌进来，两人逃出生天。
莉莉丝立刻扯了扯身上那件让她羞耻的红裙子，怒视凯尔：
“都怪你！我奥斯顿·冯·海因贝格，帝国三皇子，居然沦落到穿这种衣服在妓院里被人当……”
“闭嘴。”凯尔打断她，“先找地方联系希尔。”
莉莉丝愤愤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从储物手镯里摸出了那枚黑色的徽记。
她找了个僻静的墙角，往徽记里注入了一丝魔力。
徽记闪过微光，然后沉寂下去。
“这就行了？”凯尔问。
“不然呢，你以为是放烟花吗？”莉莉丝没好气地回答，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普通灰色斗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的阴影里滑了出来，正是希尔。
她看到莉莉丝这一身打扮，平静的脸上似乎抽动了一下。
“……你的品味，很特别。”希尔用她那一贯平淡的语调开口。
莉莉丝脸一黑：“少废话！带我们去见那个解读师！”
希尔倒是没有在意莉莉丝的无礼，只是点了点头：“跟我来。”
她转身，融入了贫民区更深的阴影之中，凯尔和莉莉丝对视一眼，立刻跟上。
希尔带着他们七拐八绕，穿过几条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隐秘小路，最后停在一间毫不起眼的、用木板胡乱搭建的小屋前。
屋子里透出微弱的光芒，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类似之前那个炼金铺子的、混合着草药和化学试剂的古怪味道。
希尔推开门，示意他们进去。
屋子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一些，但同样杂乱。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风干的草药束和奇怪的骨头，角落里堆放着半人高的书籍，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炼金炉占据了房间中央的位置，炉火烧得正旺，发出呼呼的声响。
一个头发花白、乱得像鸟窝的老女巫正背对着他们，佝偻着腰，对着炼金炉念念有词，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搅棒，在坩埚里搅动着什么冒着绿色气泡的粘稠液体。
“导师，”希尔开口，“他们来了。”
老女巫闻声，慢吞吞地转过身。
莉莉丝看到她的脸，差点没把吐槽的话说出口。
这位婆婆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岁了，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一只眼睛戴着厚厚的、镶嵌着各种齿轮的黄铜镜片，另一只眼睛则浑浊无光。
她的袍子沾满了不明污渍，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绿色液体。
整个就是一神经兮兮的老疯婆形象。
“哦？来了？”老女巫用她那只戴着镜片的眼睛打量着莉莉丝和凯尔，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笔记呢？拿来我看看。”
莉莉丝压下心头的不靠谱预感，将那个金属盒递了过去，态度要多好有多好。
她现在只想赶紧搞定笔记，然后换掉这身衣服。
老女巫接过铁盒子，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重新拿起坩埚旁的一根搅屎棍……哦不，搅拌棒，继续搅动着那锅绿色的玩意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莉莉丝：“……”
希尔介绍道：“这位是西比尔婆婆，我们千面幻影最博学的成员之一，尤其擅长古代文字和炼金符号解读。”
好半晌，西比尔婆婆终于放下了搅拌棒，拿起金属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羊皮纸卷。她展开笔记，凑得很近，浑浊的眼睛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和符号。
她的翻阅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
莉莉丝的心提了起来。
“嗯……有趣……古代诺德符文的变体……融合了深渊炼金术的某些特征……哦，这里提到了灵魂锚点……唔，高维能量萃取……这个符号，有点像失落的星语……”
她一边看，一边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声音时高时低，内容听起来高深莫测，但莉莉丝听了半天，愣是没听到一句有用信息。
全是理论，全是废话。
过了好一会儿，西比尔婆婆把笔记往桌子上一扔，打了个哈欠。
“行了，大概看完了。”
莉莉丝看着她那副样子，突发奇想，问了句：“怎么样，有办法吗？”
“什么办法？”老女巫一脸茫然。
“解除我身上的诅咒，恢复我原来的身体。”莉莉丝尽量耐着性子，心平气和道。
虽然那表情在凯尔看来分明是皮笑肉不笑，就差语言威胁了。
“哦，我当什么呢，那个啊。”
老女巫又拿起搅拌棒，“笔记里没写，都是些理论推导和实验记录，关于序列嫁接、能量形态转换什么的，很复杂，很危险，成功率嘛……嘿嘿。”
她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笑声。
莉莉丝感觉自己被耍了。
就在这时，希尔伸出手，摊在莉莉丝面前，面无表情。
“六百金马克，辛苦费。”
莉莉丝看着希尔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还在搅动绿色液体的神经质老太婆，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六百金马克，就听了这么一堆废话？！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是敲诈！”莉莉丝咬牙切齿。
“我们提供了专业的解读服务，并且确认了笔记内容的真实性和复杂性。”
希尔语气平淡，“西比尔婆婆的时间很宝贵，这是友情价。”
凯尔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
他觉得这钱花得确实冤，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莉莉丝强忍着把钱砸在希尔脸上的冲动，肉痛地从空间手镯里点出六百枚沉甸甸的金马克，心疼地交到希尔手里，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这可是她仅剩的私房钱了！
“钱给你，但你们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结果。”
“婆婆，您再仔细看看，有没有关于女巫诅咒的部分？”
莉莉丝不死心，转向老女巫。
西比尔婆婆放下搅拌棒，拿起笔记又扫了几眼，然后摇摇头。
“都是些实验片段，还不完整……小姑娘，你这情况，有点意思，但也麻烦得很呐。”她说完，又去关心她的绿色汤药了。
莉莉丝彻底没脾气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冤大头，被人从头坑到尾，先是瓦伦丁，现在又是这帮千面幻影的家伙。
“我们会把解读出来的初步信息整理成册，明天交给你。”希尔收好钱，对莉莉丝说，“今晚你们可以先在这里休息。”
她指了指旁边一扇小门，“里面只有一间房间了，将就一下吧。”
莉莉丝还能说什么？
她现在身无分文，还穿着一身妓女的衣服，总不能再去大街上晃悠。
两人走进那扇小门，里面果然只有一个狭小的房间，一张硬板床，一张桌子，没了。
“你睡床。”凯尔自觉地拿起地上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草垫，准备打地铺。
莉莉丝累了一天，又气又累，也懒得跟他争，直接倒在硬板床上，感觉骨头都要硌散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莉莉丝开口：“凯尔。”
“嗯？”凯尔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既然笔记内容没什么问题，如果明天她们给不出有用的东西，我们就直接去低语森林找瓦伦丁。”
凯尔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在那之前，”莉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我要先晋升序列7魔女。”
凯尔睁开眼睛，看向床上那个纤细的背影。消化魔药，晋升序列，都需要时间和稳定的环境，而且有失败的风险。
“戏法师的魔药我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莉莉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我有九成把握成功。”
凯尔没有反对。
他清楚，以奥斯顿的性格，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
他只是在想，一个重新回到序列7的奥斯顿，会比现在这个麻烦多少倍？
凯尔翻了个身，试图不去想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