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莉莉丝是被一阵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和古怪的咕嘟声吵醒的。
她头痛欲裂，感觉像是被人用钝器反复敲打过太阳穴。
那个该死的老女巫西比尔，简直就是个精力过剩的疯子，一整晚都在隔壁房间里乒乒乓乓，敲敲打打，还时不时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
这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莉莉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银发坐起身，昨晚那件羞耻的红色吊带裙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让她更加烦躁。
她揉着额角，迷迷糊糊地光着脚丫下了床，想去找点水喝。
房间昏暗，只有一丝微光从门缝透进来。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没注意脚下。
噗叽。
脚底传来一种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
嗯？什么东西？
莉莉丝低头，借着微光，看到自己白皙小巧的脚丫正稳稳地踩在一张还算熟悉的脸上。
是凯尔那个混蛋。
他昨晚打了地铺，就睡在门边，此刻正仰面躺着，似乎睡得很沉，连被踩了脸都没反应。
莉莉丝愣了一下。
随即，一股恶趣味猛地涌了上来。
她非但没有移开脚，反而故意加重了力道，用脚跟在那张脸上碾了碾。
让你小子以前总跟我作对！
让你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教训我！
帝国勇者？狗屁！现在还不是被本皇子踩在脚下！
莉莉丝心里乐开了花，甚至想放声大笑。
她又换了个角度，用脚趾戳了戳凯尔的脸颊。
啧啧啧，昨晚跑了那么久，脚上肯定出了不少汗，还沾了些贫民区的灰尘吧？
便宜你了，凯尔·艾灵顿！
能被本皇子，不，本小姐用脚踩脸，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吃你奥斯顿大爷……不对，吃你莉莉丝小姐的臭脚丫子吧！哈哈哈哈！
就在她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中时，一个念头如同冷水般浇了下来。
等等……我现在是莉莉丝。
是个女的。
还是个该死的美少女。
用一个美少女的脚丫去踩一个男人的脸……这他妈不是在给这个混蛋骑士发福利吗？！
莉莉丝浑身一个激灵，如同触电般猛地收回了脚。
她心虚地左右张望，确认狭小的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那个疯婆子老女巫也没突然闯进来。
还好，没人看见。
她拍了拍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才那几下，应该没把他弄醒吧？
莉莉丝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边喝一边偷偷观察凯尔。
他依然躺在地铺上一动不动，呼吸平稳。
应该没醒。
莉莉丝稍微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凯尔终于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是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皱巴巴的侍者坎肩。
莉莉丝立刻摆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清了清嗓子。
“醒了？”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吩咐，“把我昨天拍到的那些材料拿出来，按属性分类放好，我要准备调配魔药了。”
凯尔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默默起身，从角落里拿出莉莉丝的储物手镯，开始按照她的要求整理那些瓶瓶罐罐和稀奇古怪的材料。
他动作麻利，显然对这些事情并不陌生，即使是处理那些散发着怪味的扭曲藤蔓之心和娜迦鳞片，也显得很平静。
莉莉丝仔细观察着他的脸。
嗯，很干净，没有留下脚印，也没有任何不满或者异样的神色。
看来是真的没发现。
她彻底松了口气，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是希尔，她依旧穿着那身灰扑扑的斗篷，像个没有感情的影子。
“给你的。”希尔将一本用普通线绳装订的薄册子递给莉莉丝，“西比尔婆婆连夜解读出来的，都在上面了。”
莉莉丝接过册子，快速翻阅起来。
纸张粗糙，字迹倒是清晰，记录着一些从笔记上翻译过来的片段，充斥着各种高深的炼金术语、符文解析和能量理论，什么“灵魂矩阵的非对称性”、“以太流塑形猜想”、“负熵体构建的可能性”……
看得莉莉丝眼皮直跳。
果然，跟昨天老巫婆念叨的差不多，全是些虚头巴脑的理论，对怎么解除她身上的诅咒，屁用没有，六百金马克，就换来这么一堆废纸，坑爹呢这是。
看来，想解决问题，最终还是得硬着头皮回去找瓦伦丁那个疯子。
“行吧。”莉莉丝合上册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已经在问候千面幻影全家了。
“我要借用这个房间进行一次重要的炼金仪式，在我出来之前，尽量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她需要尽快恢复实力，至少要回到序列7，才有更多自保和搞事情的本钱。
“可以。”希尔点头，对于这种要求似乎习以为常，“需要什么帮助吗？比如，护法？”
“不需要。”莉莉丝傲慢地拒绝。
区区序列7的晋升，还需要别人护法？开玩笑。
希尔也没坚持，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走到门口，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半个身子，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用她那平淡无波，像是复述天气预报一样的语调，对着莉莉丝说：
“对了，艾拉……或者说，奥斯顿殿下。”
莉莉丝挑眉，示意她继续。
希尔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用一种极其平淡，毫无情感起伏的语气补充道：
“其实……米娅她们……还挺想你的。”
她说完，似乎怕莉莉丝误会，又画蛇添足般加了一句。
“当然，你别多想，只有一点点。”
说完，希尔拉开门，如同融化的影子般消失在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