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句话，格林会长或许是惊吓过度，或许是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白眼一翻，又当场昏死了过去。
凯尔收回长剑，头盔下的眉头皱了起来，望着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格林会长。
莉莉丝撇了撇嘴。
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差了。
“你觉得他的话能信几成？”她踢了踢格林的小腿。
凯尔沉默片刻。
“大概率是真的。”
他覆着头盔的面庞转向莉莉丝，面罩下的声音有些沉闷，“人在极度恐惧之下，仓促间编造谎言的可能性不大。”
他顿了顿，金属摩擦的轻微声响在寂静林间格外清晰。
“不过，如果格林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就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瓦伦丁的目的。”
“以及，他让我们去元素女巫学院取回研究笔记的真实意图。”
凯尔的逻辑不难理解。
瓦伦丁既然有能力从防备森严的元素女巫学院盗走更为重要的时空稳定器核心组件，又怎么会连自己的一份研究笔记都取不回来，反而需要假手于他们这两个外人？
这其中，必然有更深的图谋。
莉莉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银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这里要是有个虔诚侍僧就好了，”她嘟囔着，语气里满是不耐，“或者别的什么能分辨真话假话的超凡者也行。”
现在这样，着实有些棘手。
这格林会长，瞧着就是个脆皮，再用什么暴力手段，莉莉丝是真担心他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挂了。
那可就亏大了，她还没榨干他的剩余价值呢。
……
不知过了多久，格林会长眼皮颤动，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闻到了一股焦糊的肉香味，还有噼啪作响的柴火声。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森林里，一小堆摇曳的篝火。
篝火旁，银发紫眸的绝美少女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树枝，树枝上串着一条粗壮得有些过分的……节肢？
而在少女对面，摘下了头盔的骑士，正低头用匕首切割着一块更大的、黑乎乎的不明物体，看轮廓，像是什么大型昆虫的躯干。
两人似乎正在随意地聊着天，画面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出奇的温馨。
如果忽略掉他们交谈的内容的话。
“你说，”莉莉丝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火星四溅，“是把这个家伙砍掉四肢，丢进低语森林深处喂魔兽好呢？”
她侧过头，用那双漂亮的紫眸瞥了一眼刚刚转醒的格林会长。
“还是把他洗剥干净了，卖到黑市去？”
“我听说，圣光堡的那些大贵族，很喜欢具有超凡能力的奴隶，特别是这种经历过‘特殊调教’的。”
莉莉丝的声音甜美依旧，却让格林会长如坠冰窟。
凯尔切割“蜘蛛躯干”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
“黑市出手太慢，风险也高。”他的声音平静无波，“直接处理掉，更干净。”
“唔，有道理。”
莉莉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举起手中那条烤得滋滋冒油、还滴落着墨绿色液体的“蜘蛛腿”，朝格林会长晃了晃。
“要尝尝吗？刚烤好的，很新鲜。”
格林会长看着那条还在微微抽搐的、布满黑色硬毛的节肢，以及上面滴落的、散发着古怪腥甜味的墨绿色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嘴唇哆嗦着，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看又要翻白眼昏过去。
凯尔终于抬起了头，见格林会长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莉莉丝，把你的幻术收起来，他要是再昏过去，我们今晚就别想问出什么了。”
莉莉丝见凯尔又拆自己的台，稍显不满地轻哼一声。
随着她一个响指，格林会长眼前的景象一阵模糊。
那根粗大的“蜘蛛腿”变成了一块烤得金黄流油的魔兽腿肉，而凯尔手中那块“蜘蛛躯干”，也变成了一大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烤魔兽肉。
这些都是凯尔在格林会长昏迷的时候，抽空去附近林子里打来的新鲜猎物。
莉莉丝将手中香喷喷的烤肉递到格林会长面前，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子上，恶意地晃了晃。
“想吃吗？”
格林会长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腹中空空如也的感觉愈发强烈。
莉莉丝轻笑一声，就在格林会长以为她会大发善心的时候，猛地收回手，自己狠狠咬了一大口。
她咀嚼着，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笑道：“想吃的话，就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盗走时空稳定器核心组件的人，是瓦伦丁的。”
“把你知道的，关于瓦伦丁和那个核心组件的事情，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说出来。”
“说得让我满意了，这块肉，还有剩下的这些，就都是你的。”
格林会长的表情有些挣扎。
他很清楚，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喊出的那个“秘密”，是他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保命筹码。
一旦全盘托出，眼前这个看似娇美无害，实则心如蛇蝎的帝国三皇子殿下，还会不会留他性命，就很难说了。
毕竟，每一个听说过奥斯顿大名的人，都明白这家伙有多么喜怒无常、残暴不仁。
可腹中的饥饿感，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又在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
莉莉丝也不催促，只是慢条斯理地撕咬着手中的烤肉，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满足的喟叹，那香味直往他鼻孔里钻。
最终，格林会长还是屈服了。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将自己被混沌低语教团那些疯子捉走后的遭遇，以及如何偷听到教团成员对话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那些邪教徒，把我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囚室里，每天逼我炼制各种稀奇古怪的炼金药剂和物品……”
“时间久了，看守我的那些教团成员，也渐渐有些松懈……”
“有一次，我装作因为药剂实验失败而精神恍惚，他们放松了警惕，去旁边喝酒吹牛……”
“我……我就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格林会长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回忆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
“他们提到了瓦伦丁大师，说他提供了一个大计划，还说…还说他从元素女巫学院弄到了一个关键的好东西，能帮教团实现某个伟大目标……”
“我还听到他们说，瓦伦丁那个老疯子，最近似乎变得更加……疯狂和不可理喻了，连教团内部都有人对他不满，觉得他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炼金炸弹。”
“我敢肯定，他们说的那个关键的好东西，就是元素女巫学院丢失的那个时空稳定器核心组件！”
“瓦伦丁！一定是他跟混沌低语教团合作，盗走了那个组件！”
听完格林会长的叙述，莉莉丝脸上的戏谑表情收敛了许多，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与凯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沉默中看到了凝重。
片刻后，莉莉丝忽然一脸严肃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疙瘩。
正是构装体铁蛋。
之前在逃离玛格特丽追捕的时候，他们顺手将这个疑似报废的小东西也带了出来。
此刻，她将铁蛋托在掌心，对着格林会长，表情肃穆。
“格林会长，你可知此物为何？”
格林会长茫然地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铁疙瘩，不明白莉莉丝又在搞什么名堂。
莉莉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诌。
“此乃帝都圣光堡，半神级炼金大师，兼帝国皇家首席发明家——阿比盖尔女士的最新得意之作。”
“其名为，无法被欺瞒的阿比盖尔三世！”
凯尔在一旁默默地往火堆里添着柴火，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莉莉丝继续她的表演，语气庄重得仿佛在介绍一件神器。
“此构装体，内嵌了上古精灵王庭的真言符文，融合了矮人地底王国的锻造工艺，再辅以侏儒最精密的……哪怕是半神级别的超凡者，也休想在它面前说出一句谎话！”
她将铁蛋举到格林会长眼前，指着构装体那几片黯淡无光的晶石镜片。
“看到这上面的曙光之眸了吗？一旦检测到任何一句谎言，哪怕是最细微的那种，这几片镜片就会立刻闪烁起刺目的红光。”
“届时，会有什么后果……我想，你应该不会想亲身体验。”
莉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威胁。
格林会长看着那个锈迹斑斑、甚至还在轻微掉漆的铁疙瘩，又看了看莉莉丝那张写满了“我很认真”的俏脸，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他虽然是炼金师公会的会长，但对于这种涉及到半神级别大师的“尖端作品”，自然是闻所未闻。
“现在，我要再问你几句话。”莉莉丝用铁蛋那冰冷的金属外壳，轻轻碰了碰格林的额头，“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格林会长艰难地点了点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