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礼貌地朝着那打手走近几步：“请问，你有没见过一位银发少女，大概这么高……”
不等凯尔比划完，那打手猛地瞪大眼睛，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来人啊！那金毛小子在这里！”
下一刻，妓院里像是炸了锅，呼啦啦涌出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还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也探头探脑地张望，瞬间将凯尔围了个水泄不通。
凯尔眉头蹙起，腰间的圣剑并未出鞘。他环视一周：“发生了什么事？”
领头的打手，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就是，还敢回来，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另一个打手挥舞着手里的短棍。
凯尔叹了口气，真是麻烦。
他平静地开口：“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会尽量手下留情。”
“哟呵，还挺狂！”
打手们正要一拥而上，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娇滴滴却带着威严的女声：“都给老娘住手！”
打手们闻声，动作齐齐一滞，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穿着华贵丝绸睡袍，体态丰腴，脸上画着浓妆的半老徐娘扭着腰肢走了出来。
她便是这家“温柔乡”的老鸨，玛莎。
玛莎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凯尔，随即咯咯娇笑起来，胸前的丰满随之颤动：
“哎哟喂，这不是那位风流倜傥的‘勇者大人’吗？怎么，之前在我这儿占尽了我姑娘们的便宜，现在换了身行头，倒装起人模狗样来了？”
她用描绘精致的指甲点了点凯尔：
“想赖账？也不是不行。小哥儿你这副皮囊，留在我这儿陪客人，姿色倒是不输那些头牌。待上个三五年，欠的账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
凯尔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他大概猜到是谁的手笔了。
除了奥斯顿那个混蛋，还能有谁会干出这种无聊透顶的事情。
“我需要纸和笔。”
玛莎闻言，故作姿态地掩嘴一笑，兰花指翘起：“哎呀，‘勇者大人’这是想给哪位贵族小姐写情诗不成？我这儿的纸笔，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
凯尔从老王给他的那个破旧麻袋里摸索了一下，取出一枚亮闪闪的帝国金马克，在指尖掂了掂。
玛莎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她麻利地一挥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勇者大人’取纸笔来！”
很快，一个龟奴便点头哈腰地捧着纸笔送了过来。
凯尔接过，也不废话，唰唰几笔，一个银发紫眸，容貌绝美的少女形象便跃然纸上，虽然只有寥寥数笔，却抓住了莉莉丝的神韵。
他将画纸翻转过来，先给面前的打手们挨个看过去。
“没见过。”
“不认识。”
打手们纷纷摇头。
这时，从旁边围观看热闹的一群妓女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一个穿着清凉，脸上还带着些许淤青的女人眼睛瞪得溜圆，指着画纸：“是她！是她！我见过这丫头，她之前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还把我打晕了！”
正是先前被莉莉丝打晕的那名妓女。
凯尔收起纸张，点了点头：“看来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她有些调皮，我会把她带回来给你们赔罪道歉。”
玛莎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敛去，变得阴沉下来。
到嘴的肥羊，哪有轻易放走的道理？
“朋友？我看是同伙吧！”
她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小子，别以为有两下子就能在我这儿横着走，还真当自己是帝国勇者了不成？都给我上！打断他的腿，我看他还怎么跑！”
打手们得令，再次举着棍棒，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
一分钟后。
妓院门口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哀嚎打滚的打手。
凯尔身上那件不怎么合身的骑士劲装依旧整洁，甚至连发丝都未曾凌乱分毫。
他迈步跨过地上呻吟的人群，朝着街道深处走去。
玛莎和那些妓女们噤若寒蝉，缩在门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凯尔沿着银月城的街道行进，四周依旧能听到魔化狮鹫的嘶鸣和远处传来的爆炸声。
他没走几步，便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街角，背对着他，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是艾格尼丝。
凯尔停下脚步，略微颔首：“克里奥院长，您是因为我和霍恩海姆将军之前的冒犯，特地来此的吗？”
艾格尼丝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眸平静无波，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没关系。”她声音清冷，如同敲击冰块，“我并不介意，时间能抹去一切，包括曾经炽热的感情。我已经不喜欢瓦伦丁了，甚至连那种喜欢的感觉都已经忘记，自然也不会为了他的死亡而伤感。”
她顿了顿，继续补充：“我这次来，是想正式向你道谢。感谢你杀掉了一个失控的恶魔，帝国的年轻勇者，凯尔·艾灵顿。你虽然年轻，可品性并不输给那些早已成名的帝国英雄。”
凯尔眉头微拧。
他有些不太能理解艾格尼丝口中的“爱情”，总感觉比莉莉丝那个小混蛋的心思还要难以捉摸。
好在，他的情商还没有低到会在这种时候追问或者说风凉话。
他只是点了点头：“那是我的分内之事，我还有要事在身。”
说完，他便准备绕开艾格尼丝，继续追踪莉莉丝的下落。
“等等。”艾格尼丝叫住了他。
凯尔停步，看向她。
艾格尼丝那双万年不变的平静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她伸出手，掌心托着一枚小巧的金属构装体。
正是铁蛋。
只是此刻的铁蛋，外壳被打磨得锃亮，原本掉落的零件也已补齐，那对小翅膀扑腾得更加有力，单片红色镜片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这个构装体，艾米莉亚已经用她记录的手艺人途径超凡能力修好了。”
艾格尼丝解释起来，“里面的灵体，由瓦伦丁残缺的部分灵性替代。不用担心，残缺的灵体没有记忆，很安全。构装体本身用途广泛，侦查、传递信息，甚至还能进行简单的辅助攻击，就当做我给你的谢礼吧。”
说话间，她似乎往铁蛋里灌注了一些魔力。
铁蛋的红色单片镜片骤然亮起，发出一道柔和的红光，在半空中投射出一个虚幻的影像——那是一个身着考究炼金长袍，金发俊美，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朝着凯尔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节。
正是中年版的瓦伦丁·格雷厄姆。
这东西……未免也太……
凯尔下意识地想拒绝，带着别人的灵体到处跑，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艾格尼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便浅浅一笑：“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想找的那个银发丫头去了哪里。”
她微微偏头，补充了一句：“只要你收下这个小东西，我就告诉你。顺带一提，那丫头似乎马上就要通过传送阵逃跑了，若是你去晚了，可就真的见不到她了。”
凯尔看着她，又看了看悬浮在半空，正礼貌微笑着的瓦伦丁虚影。
最终，他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枚冰凉的金属构装体铁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