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坐在房间中央的靠椅上，换上了仪式前准备的黑金礼袍，在铺满猩红天鹅绒帷幕的密室等待。
正中央是一张仪式用的黑檀木床，周围环绕着血石雕盏、古老银烛与夜色中盛开的黑蔷薇。
此刻夏尔心猿意马，精致的袖口被他反复拉扯，已经起了几道浅褶。
罪魁祸首，是浴室隐约传来的水声——
并不急促，却温柔得像是谁用手指轻拨银铃。偶尔水花轻响，像是谁转动身体时与池水摩擦的涟漪，让人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
夏尔的指尖停顿在袖口的边缘，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
那浴池中的沐浴的莉莉安，正独自洗去仪式前的尘埃，而他自己才刚刚沐浴完，才刚从温热的水汽中脱身不久，但体温却似乎又随着那若有若无的声音慢慢升高。
“这不是能分心的时候啊。”夏尔努力平复内心的悸动，尝试联系体内陷入休眠的赛莉雅，如果她醒的晚了，他就完了。
他可不想成为吸血鬼后回不去天堂啊！
即便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可耳朵却依旧背叛似地捕捉着每一滴落水珠的低鸣，每一次她身体轻碰池壁的细响。
是她的手臂抬起了吗？她的头发是否披散在水面？那些水声像一封未署名的情书，从缝隙里渗进来，带着火焰的温度，也带着她特有的致命诱惑。
“……该死。”他抬起头，耳尖有些泛红。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也不是能轻易任欲望牵动的凡人，可那水声里的从容与美感，偏偏不像什么艳俗的挑逗，而是一种旧贵族般的仪态——像她的人一样，危险、沉静、诱人。
更糟糕的是，他即将接受她的初拥。
终于，随着水声如珠落玉盘般响动，他知道她要来了。
房门轻响，像夜风拂过玫瑰窗纱那样柔软。
莉莉安身着纱裙，湿润的红发披散在肩头，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打湿了她锁骨处那一小片雪白。她赤足踏地，宛若从画中走出的精灵。
她的皮肤比先前更加白得惊人，如同月光雕刻，多了一分朦胧的润泽。
“让你等太久了吗？”
她的声音轻柔，仿佛刚从浴池走出时带着余温的呢喃。
夏尔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还、还好。”
莉莉安轻步上前，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香气，是玫瑰，也像是血的味道。
她在他面前站定，微微抬起手指，像是在替他整衣，却又像故意在接近。
“衣服换好了呢。”她打量他一眼，满意地点头，“嗯，很合适，仪式前果然需要精致的包装。”
“……你不是也很……精致。”
夏尔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太暧昧，立刻别开视线。
莉莉安却轻笑一声，仿佛得到了某种肯定，她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低语：
“你不用紧张，过程并不痛苦。”
她轻轻拉起夏尔的手，将他带往仪式的中心——一处铺有血红天鹅绒垫毯的祭坛，那是初拥的神圣之地。
莉莉安拿出刻有繁复铭文的银杯，她指头摩挲着杯壁，仿佛陷入某种回忆。
随后举起手臂，不知何时，她的手腕已经割开了一道血痕。
她的血是暗红色的，不像人类般喷涌，只是缓缓渗出，不久便满了一整杯，转过身来双手奉到夏尔面前。
夏尔看着那杯散发郁香的血，此刻如同陈酿的葡萄酒般浓艳，但他知道那是恶魔诱惑的毒药。
可嗅觉却要被那香气蛊惑，几乎要忘了理智。
“喝了它，我们永远在一起。”
莉莉安语气轻柔，像母亲安抚婴孩。
可在夏尔耳中，却如一把裹着糖的刀锋。
喝下它，就意味着背弃天堂，抛弃羽翼，踏入黑夜。
“不——”夏尔一挥手拍开，“我不会喝的！”
银杯飞落，血洒地毯，如红墨溅开。
吸血鬼，是天使的敌人。
鬼知道他喝了之后会有什么排异反应。
虽然他身上没有武器，但夏尔精通【天堂流格斗技】，趁着她惊愕的瞬间转身飞踢。
脚上传来触感，踢中了，夏尔一喜
但笑容很快便消失，因为脚腕被抓住了。
“亲爱的，不乖哦！”她血眸闪过一抹红光，笑容格外瘆人。
“不妙啊……”
他想把脚抽回。可下一秒，少女竟如野兽扑食般将他扑倒在地，夏尔眼睛颤抖地看着她露出的尖牙，即使红发垂到他鼻尖很痒也不在意了。
莉莉安纤指一翻，如同变戏法般取出一把锋锐银匕首，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夏尔以为即将小命不保，结果她却将自己的手掌划的血肉模糊。
正当夏尔感到错愕时，猝不及防间被莉莉安将血手插入口中，动作粗暴，血腥味直冲鼻腔，呛得他咳嗽不止。
“听话，咽下它，你将成为血族中的一员。”
莉莉安的声音此刻听来却如同恶魔的低语。
血从她的手中流出，流淌在夏尔咽喉。一股极度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像吃到了变质的东西那样生理性厌恶，奈何吐不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挣扎停止了，莉莉安喜不自胜，轻声道：“下一步，是血的回礼。”
她缓缓俯下身，微凉的手指搭上夏尔的肩膀，她的呼吸贴近他的脖颈，唇角扬起一抹温柔得近乎残忍的弧度。
“忍一下，很快就好。”
利齿刺入的瞬间，夏尔全身一震。可紧接着，他听见莉莉安剧烈的呜咽声，然后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像触电般飞快后退。
“你……你的血……”
她踉跄起身后退两步，口唇之间还留着金色液体，因剧痛微微颤抖，却不敢再靠近。
夏尔一愣，迅速起身，低头一看。
顺着颈侧伤口流下来的——
并非鲜红，而是温热、闪耀着光辉的——金色血液，如阳光被蒸馏后的精华，在昏暗的室内盈盈发光。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的血……何等的瑰丽、何等的神圣呀。”
随后看向莉莉安，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自始至终强大霸道的少女展露出如此姿态——此刻她蜷缩在墙角，惊恐的颤抖，原本白嫩的脸庞如圣焰灼烧过的雕塑，龟裂、脱落。
夏尔明白了自己的制胜法宝，捡起地上她掉落的银制匕首，忍痛在掌心一划，金血很快溢出，如同圣痕。
壮着胆子，举着流血的手慢慢走了过去。
怎知她见到我居然捂住了脸，带着哭腔呜咽：
“亲爱的，求你不要看我。”
这一刻，她仿佛不是吸血鬼，而是一个不愿在所爱之人面前失态的女子。
夏尔呆住了，他只是站在那里，手心滴着金血，却再无杀意。即使她对自己造成过伤害，即使她是吸血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