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影坐在那只半旧的瓦盆里,双手在身上来来回回搓了半天,指腹触到的皮肤滑溜溜的,别说泥垢了,连点灰尘的痕迹都没有。
她盯着自己的胳膊愣了愣,又低头摸了摸锁骨,心里忍不住嘀咕道:
“我记得以前看的那些修行小说里,不都写着什么净身诀、洁身术吗?我这洗完跟没洗似的,身上半点脏东西都搓不下来,算不算自带了这本事啊?”
她往后挪了挪,后背抵着瓦盆边缘,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缩在不算宽敞的盆里,水面刚好没过腰腹。
正发呆呢,忽然想起自己洗了挺久,该出去了,刚要起身,余光就瞟到了旁边木凳上放着的东西:一块裂了缝的皂角,还有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灰巾。
云渡影伸手拿过来那皂角,凑到鼻尖轻轻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飘进鼻腔,她顿时反应过来说道:
“哦,这个皂角,和阿慈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原来阿慈平时就是用这个洗澡的。
她捏着皂角转了两圈,最终还是放回了木凳上——毕竟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用不用皂角也没差别。
至于那块灰布,她更是没动的打算,眼下身上没穿衣服,要是拿布擦身子,岂不是得光着暴露在外面?她可没这么大方。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阿慈的声音:
“衣服我给你放这里了,你出来后擦干再穿啊。”
云渡影抬头一看,阿慈正抱着叠好的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还搭着一条新的布巾。她连忙应了声:
“好。”
可答应归答应,她却没立刻从瓦盆里出来,只是坐在水里,眼睛直直地看着站在门口没动的阿慈。
阿慈被她看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连忙说道:
“哦,我先回避一下,你慢慢来。”
说完,转身就退回到了卧室内,还轻轻拉上了门帘。
等阿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帘后,云渡影才慢悠悠地从瓦盆里站起来,用清水简单冲了冲手,然后拿起阿慈刚送来的布巾,快速擦干身上的水。
接下来就是穿衣服,她先从叠好的衣物里翻出一条粉色的系绳内裤,低头摆弄了两下,确认系绳的方式,才慢慢穿到了下身。
接着她拿起那件淡蓝色的抹胸,撑开领口往头上套,可刚套到胸口就卡住了,布料紧紧地勒着,怎么都拉不下去。
云渡影皱着眉拽了拽,小声抱怨道:
“不是吧,怎么这么紧啊?”
她又试了两次,抹胸还是卡在胸前,根本穿不上,最后只能放弃,双手紧紧挡在胸前,朝着卧室的方向喊道:
“阿慈!阿慈!你能出来一下吗?”
阿慈在屋里正整理床铺呢,听见她的叫声,连忙掀开帘子跑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可一看到屋里的景象,阿慈瞬间就愣在了原地——云渡影双手护着胸,浑身上下就只穿了一条粉色内裤,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水光,脸颊还带着点刚洗完澡的红晕。
阿慈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连忙低下头,声音都有些发颤地说道:
“怎、怎么不穿好衣服就叫我啊?”
云渡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都红了,小声解释道:
“不是我不想穿,是这个抹胸太小了,我根本穿不上。”
“诶?”
阿慈闻言,猛地抬起头,视线快速扫过那件被扔在一旁的抹胸,又看了看云渡影的身材,才恍然大悟的说道:
“呀,还真是,我忘了你和我的身材不一样,确实有点小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卧室里跑,还没等云渡影反应过来,屋里就传来了“哗啦哗啦”翻箱倒柜的声音,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阿慈抱着一件红色的衣物跑了出来,递到云渡影面前,说道:
“你试试这个,这是我娘以前穿的肚兜,比我的抹胸大不少,应该差不多能穿。”
云渡影看着那件肚兜,红色的布料上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针脚细密,颜色鲜亮,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她有些惊讶,连忙问道:
“这是你娘的东西,拿来给我用,真的可以吗?”
阿慈摆了摆手,语气轻了些:
“没事的,我爹娘走了好多年了,这肚兜一直放在箱子里,放着也是放着,你能穿就拿去穿。”
听阿慈这么说,云渡影也不再犹豫,放下挡在胸前的手,接过那件鸳鸯肚兜,快速展开套在身上,又系好背后的带子,松了口气:
“呼,终于不用一直抬着手挡着了,这下舒服多了,也不用挂空挡了。”
解决了上身的问题,接下来就是外面的衣服。
她拿起那件浅灰色的寝衣,套在肚兜外面,衣服是宽松的款式,穿起来很舒服。
最后剩下的是一条同样是淡灰色的长裙,云渡影拎着裙摆看了看,心里有点犹豫——她原本可是个钢铁直男,没有女装的癖好,从没有穿过裙子,可眼下也没有别的裤子,纠结了几秒,她还是一咬牙,提着裙子慢慢穿了上去,还特意把裙摆捋平整了。
阿慈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穿衣服,等她整理好裙摆,才走上前问道:
“怎么样?那肚兜合身吗?会不会太紧或者太松?”
云渡影转了转身子,感受了一下,笑着点头,说道:
“刚刚好,不松不紧,特别舒服。”
“那就好。”
阿慈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连忙说道:
“对了,时候也不早了,快到晚上了,一会儿该黑透了。”
云渡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果然见天边只剩下一点橘色的余晖,她不明所以地应了声:
“是啊,这一天过得还真快。”
阿慈抿了抿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小声说:
“就是、晚上可能得委屈你一下,我家就这一张炕,你得跟我挤一挤睡了。”
说完,她的脸颊又红了,眼神都有些闪躲。
云渡影也没想到要和阿慈同床,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摆手:
“没、没关系的,挤一挤就挤一挤,不委屈。”
话虽这么说,她的耳朵却控制不住地发烫——长这么大,她还从没和别人同床共枕过,更别说是女生了。
两人正因为同床的事害羞得说不出话,气氛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虫鸣,忽然!
“咕噜噜噜。”
一声响亮的肚子叫打破了沉默。
云渡影本来就红着的脸,瞬间变得更红了,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都快低到胸口了。
阿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忙说道:
“我、我去做饭!你再等会儿,很快就好!”
说完,逃也似的拎着围裙跑进了厨房,还不忘把厨房门关上。
云渡影坐在屋里的椅子上,捂着发烫的脸,只觉得尴尬得不行。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厨房的门被推开,阿慈端着饭菜走了出来,一碗糙米饭、一盘炒青菜,还有一碗飘着油花的鸡蛋汤,比之前的饭菜丰盛了不少。
可此时的云渡影,早就饿得没力气尴尬了。她刚才修炼《淬幽化骸经》就耗了不少体力,加上洗澡又折腾了一阵,早就饥肠辘辘。
看到饭菜,她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接过阿慈递来的筷子,就开始暴风吸入。
一口饭配一口菜,偶尔喝两口汤,吃得飞快,嘴里塞得满满的,连话都顾不上说。
阿慈坐在她正对面,手里拿着筷子,一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边慢慢嚼着饭,眼神里带着点笑意,还有点说不清的温柔。
晚饭就在云渡影“呼噜呼噜”的吃饭声,和阿慈偶尔夹菜的细微声响中过去了。
等云渡影放下筷子,她才发现自己把碗里的饭、盘子里的菜,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一点没剩。
她靠在椅背上,伸手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
“阿慈,你做的菜真好吃,我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
阿慈正收拾着碗筷,闻言抬头冲她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从你吃饭的样子里,就看出你的真诚了——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饭,不够再盛。”
“不用不用,已经很饱了!”
云渡影连忙摆手,看到阿慈手里摞着的碗筷,突然想起自己不能总麻烦人家,“噔”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过去,一把抢过阿慈手里的碗筷:
“我来洗!我来洗!你做饭已经够累了,这么点活我来干就行。”
不等阿慈拒绝,她就端着碗筷,飞快地跑进了厨房,还学着阿慈的样子,往锅里添了水。
阿慈站在原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去收拾屋里的桌子。
等云渡影洗完碗筷,擦干手从厨房出来时,阿慈已经把炕铺好了。
她只穿着一身粉色的荷花肚兜,外面盖着薄被,半靠在炕头上,看到云渡影,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着说道:
“上来吧,炕不算小,咱俩挤挤就行。”
云渡影站在炕边,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迟疑:
“要不、我还是打个地铺吧?我睡地上就行,不麻烦的。”
天可怜见,她长这么大,别说和女生同床了,就连和同性甚至血亲都没有过,现在要和刚认识没多久的阿慈挤在一张炕上,她心里实在有点打退堂鼓。
阿慈却摇了摇头,态度很是强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地说道:
“不行,地上凉,现在天还没完全暖和,睡地上容易着凉。而且打地铺还得找东西铺,之后我还得洗,多麻烦。咱俩都是女生,有什么好害羞的?快上来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渡影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好、好吧。”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炕,刚坐稳,就听见阿慈说道:
“脱衣服啊,穿着外衣睡觉多不舒服。”
云渡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白天的寝衣和长裙。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背对着阿慈,快速脱掉了上身的寝衣和下身的裙子,最后只剩下那件红色的鸳鸯肚兜,和粉色系绳内裤。
“把衣服放枕头边就好,明天早上起床比较穿方便。”
阿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渡影“嗯”了一声,把脱下来的衣裙叠好,放在了外侧枕头的旁边。正准备躺下,又听见阿慈说:
“咱俩换个位置吧,我睡外面,你睡里面。我早上起得早,要是睡里面,起来的时候动静大,怕吵到你。”
说完,不等云渡影开口婉拒,阿慈就像一条灵活的鱼似的,快速从里侧窜到了外侧,还顺便把被子往云渡影那边拉了拉。
云渡影没办法,只能爬到里侧,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躺了下去。被子上也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阿慈身上的味道一样。
“晚安喽。”
阿慈侧过身,对着云渡影的方向说了一句,然后抬起手,吹了一口气,把炕边的油灯吹灭了。
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窗外微弱的月光,还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云渡影也轻声回了句:
“晚安。”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尽快睡着。
可不知过了多久,她非但没有丝毫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皂角的草木香,而是一种更柔和的、属于阿慈的气息。
她心里有点乱,翻来覆去都不舒服,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慢慢转过身,背对着阿慈,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窗外的月光上,希望这样能快点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