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剑气裹着冷光在铁剑剑尖绕了两圈，云渡影手腕轻轻一甩，“唰”地一下，剑气“哗啦啦”散开来，跟前那堆半人高的木枝“咔嚓咔嚓”全断成了小节。
“成了成了，这么些应该够烧大半天了。”
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蹲下身把断枝一根根往竹筐里捡，边捡还边嘀咕道：
“早知道山里柴火这么好砍，昨天就不用跑那么远了，也省得阿慈在家担心。
”要知道，她今天来山里根本不是单纯捡柴火，主要是想趁空练两下剑，可又怕阿慈醒来看不见人慌神，只能速战速决。
把竹筐背到背上时，绳带勒得肩膀有点沉，云渡影调整了两下才往家走。
推开院木门“吱呀”一声响，她先把柴火卸在院子角落，又仔细铺展开晒着——这是阿慈之前教她的，柴火得晒干了才好烧，不然有水分烧不着。
做完这些，她轻手轻脚进了屋，眼睛先往卧室方向瞟了瞟，门帘没动，里面静悄悄的，想来阿慈还在睡着。
“唉、”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羽毛，转身往厨房走。自
阿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到现在几乎没怎么起过床，家里的一日三餐、扫地洗衣这些活儿，自然全落到了她身上。
现在她连出门都不敢走远，更不敢待太久，总怕自己前脚刚走，后脚阿慈就出点什么事。
往灶炉里塞柴火时，她还特意挑了些昨天晒得干透的，划了根火折子点燃，看着火苗“腾”地冒起来，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阿慈之前手把手教过我做饭，不然我这手笨的，怕是连口热粥都熬不出来。”
她边往锅里加水，边想起第一次做饭的糗事——那会儿沈清沅买走了黑熊的三只熊掌，剩下一只她想着给阿慈尝尝鲜，结果厨艺不精，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还差点把厨房的都烧了，最后还是阿慈收拾的烂摊子，从那以后，阿慈就慢慢教她做饭，现在她最拿手的就是烤鸡，毕竟阿慈爱吃。
一想到烤鸡，她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正琢磨着今天要不要多放两勺阿慈喜欢的蜂蜜，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云渡影手里的蜂蜜罐“当啷”一声掉在灶台上，她连捡都顾不上，扭头就往卧室跑，掀门帘的时候动作太急，差点把自己绊了个趔趄。
屋里光线有点暗，她一眼就看见阿慈缩在被窝里，两只手紧紧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再看阿慈的样子，脸色白得像张纸，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变得干枯发黄，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
云渡影心里一揪——谁能想到，以前那个爱蹦爱跳、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元气少女，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啊。
“我、我没事。”
阿慈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见她急急忙忙跑进来，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似的。
“就是、就是喉咙有点痒。”
云渡影没说话，就站在卧室门口，眼睛盯着阿慈，心里像堵了块石头，闷得慌。
她知道阿慈是怕她担心，才故意说没事的，可越这样，她心里越不好受。
“快、快回去吧。”
阿慈喘了口气，勉强挤出个笑来。
“不然一会儿、咳咳咳、一会儿又要把厨房烧了，到时候咱们俩可就没饭吃啦。”
这话像是根小针，轻轻扎了云渡影一下，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蓄满了泪水，却不敢让阿慈看见，只能咬着唇，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回厨房。
路过灶台时，她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深吸了两口气才重新拿起蜂蜜罐——她得赶紧把饭做好，让阿慈多吃点。
等烤鸡的香味飘满屋子时，云渡影才小心翼翼地扶着阿慈来到餐桌前。
阿慈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鸡肉放进嘴里，慢慢嚼了嚼，眼睛亮了亮：
“唔，小九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比上次做的还香。”
“好吃就多吃点。”
云渡影坐在对面，手里拿着筷子，却没动一下，就这么看着阿慈吃，心里想着：‘要是阿慈能一直这么有胃口就好了’。
阿慈吃了小半碗饭，就没力气了，云渡影又慢慢扶着她回房睡觉。
等看着阿慈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她才轻轻带上门，拿起墙角的铁剑，往山里走去——她得再去打些猎物，阿慈需要补充营养，自己也要修炼《淬幽化骸经》，光靠家里这点存粮可不够。
现在她打猎早就不用弓箭了，只要握着这把铁剑，就能用剑气攻击猎物，比以前方便多了。
可今天她心情郁闷，走在山里时，没心思找猎物，只是胡乱挥舞着铁剑，“唰唰”地切割着路边的草叶，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的烦躁都发泄出去。
走了快半个时辰，周围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云渡影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说道：
“奇怪？怎么一个动物都没看见啊？”
以前这山里就算遇不着野猪、鹿这些大家伙，也该有几只兔子、野鸡才对，今天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正疑惑着，鼻尖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草木的清香，也不是动物的腥气。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是、血腥味？怎么这么浓啊！”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带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腥气，云渡影脚步一顿，心里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可阿慈还在家等着她呢。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突然听见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喊：
“有、有没有人啊？救救我、有没有人啊！”
“不好！”
云渡影心里一紧，也顾不上犹豫了，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她跑得飞快，脚下的石子硌得脚底生疼，却一点都没在意——万一有人受伤了，晚一步可能就来不及了。
可等她跑到地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了。
入目所见，简直是一片地狱——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暗红色的血把周围的草都染透了，人体的断臂和残肢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有的断手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器官内脏被撕成了碎片，糊在石头上、树枝上，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更吓人的是，好几颗脑袋滚在一边，头发上还沾着血和泥土，其中一个头颅的眼睛还圆睁着，死死地盯着云渡影的方向，仿佛死前还在恐惧地看着什么。
“呕——”
云渡影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扶着旁边的树吐了起来。
她以前只杀过动物，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更没见过人的尸体，眼前这一幕，让她浑身都在发抖。
“救、救救我！”
就在她快要站不稳的时候，又传来那个微弱的求救声。
云渡影强忍着恶心，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石头旁边，还躺着一个勉强能算活人的家伙，正对着她伸着手。
她定了定神，才看清那人的模样——两条小腿从膝盖以下都没了，伤口处还在不断流血，右臂也不见了踪影，只剩空荡荡的。
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抓痕，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把整个脸都分成了两半，右眼的眼皮被划烂了，一颗浑浊的眼球掉在脸颊旁边，看着格外狰狞。
云渡影看着他这副样子，站在原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指紧紧攥着剑柄，指节都泛白了——她该怎么办？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重的伤，根本不知道怎么救啊！
“救救我、求你了、”
那个人用仅剩的左手，吃力地朝着云渡影的方向伸了伸，声音越来越弱，气若游丝。
云渡影咬了咬牙，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那个人走过去。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脚下的血沾在了鞋底，黏糊糊的，让她心里发毛。
她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用带着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人见她走过来，反而不喊救命了，只是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说道：“快、快跑！有妖！有妖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胸口猛地一挺，然后就再也不动了，眼睛也慢慢失去了神采，胸膛彻底停止了起伏。
云渡影僵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他最后说的那两个字：有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