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影在硬板床上辗转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被褥。
刚刚突破时残留的灵力仍在经脉中缓缓游走,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感,这让她难以安睡。
最终,她还是撑着胳膊坐起身,窗外的残月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几道细长的银辉,恰好照亮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开窍纳气境,这道门槛她总算迈过去了。
此前在塑躯铸身境打磨身体时,她只觉力量是沉在血肉里的实,而如今灵力在丹田中流转,却是带着几分灵动的虚——虚实相济间,她才真正触碰到了“修士”的门槛,那些识海中的法术,终于有了施展的根基。
她闭目凝神,指尖轻轻敲击着床沿,梳理着已完全掌握的《淮涯剑法》。
这套剑法的四式精髓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破云点》是将凝练的剑气压缩成细如牛毛的针状。
《环锋护》则是让剑气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旦有物体靠近,剑气便会自动绞杀,像是给自己罩了层看不见的铠甲。
《破空斩》最是刚猛,剑气化作月牙状劈出时,速度快得能撕裂空气,耳边会响起尖锐的“咻”声,威力足以斩断碗口粗的树干。
至于《冲霄刺》,与《破云点》看似同源,实则不同——前者是柱状剑气,需要蓄力片刻才能爆发,威力是后者的数倍,更适合正面突破,而《破云点》胜在灵活,一次能打出十余道,可同时封锁多个方位。
“光有剑法还不够。”
云渡影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的衣袖上。
她心念一动,识海中储存的法术信息翻涌起来,很快便挑出几个日常能用的基础法术。
《净身术》是首当其冲的选择。
这法术在前世的小说里很常见,用灵力包裹身体或衣物,便能将污渍、血迹甚至异味一并清除。
她抬手对着衣袖虚划一圈,淡白色的灵力悄然裹住布料,不过瞬息,上面的尘土便化作细微的颗粒飘落,衣料瞬间恢复了洁净。她满意地点点头,以后赶路便不用总担心衣服脏污了。
接着是《御物术》。
她视线扫过桌角的水杯,尝试着将丹田中的灵力分出一丝,缓缓探向水杯。起初灵力有些滞涩,试了三次后,那水杯终于微微晃动,随后便悬浮起来,跟着她的意念慢慢飘到面前。
“还不够熟练。”
她轻声自语着,又让水杯在空中转了个圈,才让它稳稳落回桌上——以后取东西、整理行囊,有这法术能省不少事。
《轻身术》的效果更直观。
她深吸一口气,将灵力注入双腿,只觉身体瞬间轻了大半,仿佛脚下踩着一团棉花。
她起身走到窗边,轻轻一跃,竟比平时高了近半尺,落地时也几乎没有声响。
有了这法术,翻山越岭或是躲避危险时,都会灵活许多。
《清心咒》则是辅助修炼的利器。
她掐了个简单的法诀,低吟咒文,一股清凉的灵力顺着眉心涌入识海,原本因熬夜而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清明起来,连带着灵窍中流转的灵力也平稳了不少。
以后修炼时用它稳固心境,既能避免走火入魔,也能抵消困意,倒是省了不少睡眠时间。
最后是《凝水术》。
她伸出手掌,对着空气催动灵力,片刻后,掌心便凝结出几滴晶莹的水珠,水珠越聚越多,最终汇成一小捧清水。
这法术在缺水的荒郊野外最是实用,而且凝结出的水干净无杂质,直接饮用也无妨。
将这几个基础法术试了一遍,云渡影才将注意力转向攻击类功法。
她主修的《幽元纳煞诀》是鬼道功法,这意味着开窍纳气境能修炼的法术,必须与鬼道挂钩——其他属性的法术她即便想学,也无法调动灵力催动。
她在识海中翻找片刻,先选定了一门遁术——《鬼影缠身遁》。
这法术的讲解有些晦涩,满篇都是“化煞为影”“借阴穿梭”之类的术语,但核心原理她倒是看明白了。
将自身灵力转化为漆黑的鬼气,身体便能融入阴影之中,无论是躲避追踪还是快速移动,都极为隐蔽。
她试着催动了一丝灵力,手臂上瞬间萦绕起淡淡的黑气,虽未完全化作影子,却也让她感觉身体轻得能随风飘动。
另一门则是《驭鬼术》。
顾名思义,这法术能操控世间的孤魂野鬼,或是人死去后的魂魄。
不过眼下她灵力不足,只能操控些弱小的游魂野鬼。
“就先练这几个吧。”
云渡影轻声说道,指尖的黑气渐渐散去。
她如今才开窍纳气境一重,灵窍中的灵力就像刚注满的小水洼,经不起频繁消耗,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顺带一提两境的区别:塑躯铸身境看的是身体强度,一拳一脚的力量、皮肉的抗打击能力,都是衡量境界高低的标准。
而开窍纳气境,比的就是灵窍中能容纳的灵力多少——灵力越充沛,能施展的法术越多,威力也越强。
“既然睡不着,不如趁现在沉淀一下灵力。”
云渡影重新盘膝坐好,双手结印,先是运转《清心咒》稳住心神,随后便催动《幽元纳煞诀》。
淡蓝色的灵力在灵窍中缓缓旋转,窗外的夜色似乎被这股气息吸引,窗棂边的阴影竟比刚才浓了几分。
一夜的时间悄然流逝,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时,云渡影才缓缓收功。
她睁开眼,眼底的黑气一闪而逝,伸了个懒腰时,只觉灵力比昨夜又稳固了些许——这种力量一点点增长的感觉,让她终于明白,前世小说里那些修仙大能为何能闭关几百年、几千年,这般循序渐进的变强,确实容易让人沉迷。
可当她低头看到自己周身萦绕的淡淡黑气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黑气带着几分阴寒,即便她自己是施术者,也能感觉到其中的诡异。
“真是越走越偏了。”
她轻声叹息,却也无可奈何,鬼道这条路,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试着抬手看还能不能凝聚剑气,青灰色的剑气刚出现,便有几缕黑气缠绕上来,原本清亮的剑气瞬间多了几分阴鸷。
她挥剑对着空气劈出,剑气落在墙上,竟留下了一道带着焦黑痕迹的缺口,空气中还弥漫开一丝淡淡的腥气。
“早知道以前多练几门功法了,就算会沾染上鬼气那也能催动啊。”
云渡影十分后悔。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收起剑气,起身整理好衣物,推门走了出去。
“渡影哥哥,早上好。”
沈清沅已经等在那里,见她出来,立刻笑着打招呼。
只是她的目光在云渡影身上来回扫视,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眼前的云渡影,似乎比昨日多了些灵气,周身的气息却也添了几分阴沉,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黑雾。
“早上好。”
云渡影迎上她的目光,自然知道她疑惑的缘由。
昨夜一宿未眠修炼,鬼道功法的气息难免会残留在身上,只是没想到沈清沅的感知竟这么敏锐。
寒香也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热乎的包子,递给了云渡影一个。
云渡影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温热的馅料在口中化开,驱散了些许体内的阴寒。
三人简单吃了早饭,林柱和其他护卫已经备好马车,见她们出来,立刻上前见礼说道:
“小姐,车马已备好,可以出发了。”
云渡影跟着沈清沅上了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伴随着马蹄声,朝着明台宗的方向行进。
车厢内很安静,沈清沅见云渡影望着窗外出神,便主动开口聊起了明台宗:
“渡影哥哥,你知道吗?明台宗当今的老祖,其实是位仙人呢。”
“仙人?”
云渡影收回目光,眼中多了几分兴趣。
“我也是听家里长辈说的,具体细节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位老祖已经活了很久,只是很少露面。”
沈清沅说着,眼中也满是向往的说道:
“听说仙人能飞天遁地,翻江倒海,还能长生不老呢。”
“仙人啊!”
寒香凑在窗边,双手托着下巴,眼冒星星。
“真想见一见仙人长什么样,是不是和话本里写的一样,白衣飘飘,能御剑飞行?”
云渡影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却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仙人啊,真想知道我和他打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这念头刚冒出来,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怎么会这么想?
不管那仙人的境界究竟是什么,都一定远在她之上,她如今不过是个刚入开窍纳气境的修士,连入门都算不上,居然会想和仙人动手?
她甩了甩头,将这荒诞的想法压下去,只当是昨夜修炼鬼道功法,心境受了些影响,才会生出这般狂妄的念头。
可没等她再多想,车厢外突然传来护卫的大喝声。
“什么人!?”
声音急促,还带着几分警惕。
云渡影心中一紧,立刻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只见前方的道路被六个身穿血红色衣服的人拦住,他们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出的胳膊、小腿上满是狰狞的伤口,有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为首的那人脸上带着一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伤疤,眼神阴鸷地扫过马车上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说道: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居然有血食送上门来。”
“快,先把他们吃了,不然那个贱人又要追上来了。”
旁边一个矮胖的红衣人舔了舔嘴唇,目光在沈清沅和寒香身上打转,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苏挽歌那个臭娘们,迟早要把她扒皮抽筋!”
另一个瘦高个红衣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提到“苏挽歌”这个名字时,声音里满是怨毒。
六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的血腥气让沈清沅和寒香脸色发白,寒香更是下意识地躲到了云渡影身后。
一个护卫握紧了腰间的刀,上前一步怒喝道: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可是沈家之人!”
他刻意加重了“沈家”二字,希望这名号能震慑住对方——沈家作为明台宗的附属家族,在这一带也算有些声望,寻常匪寇根本不敢招惹。
“沈家?”
为首的疤脸红衣人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哪个沈家?”
“废话!”
那个护卫忍不住喝道:
“在这明台宗地界,除了明台宗附属的沈家,还有哪个沈家敢称名号?”
“明台宗附属?”
疤脸红衣人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随后说道:
“哈哈,还真是冤家路窄!兄弟们,这可是明台宗的人,吃了他们,说不定还能沾点仙门的灵气!”
其他红衣人顿时欢呼起来,看向护卫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盘盘可口的菜肴。
那护卫又惊又怒,见对方根本不怕沈家的名号,当即拔出刀。
“找死!”
他说着,便和其他护卫一齐冲了上去,刀光闪烁,朝着红衣人砍去。
“呵呵,自不量力。”
疤脸红衣人冷笑一声,非但没有躲闪,反而赤手空拳迎了上去。他的速度快得惊人,那些护卫只觉眼前一花,对方就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
领头的护卫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就见疤脸红衣人抬起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脑袋。
下一秒,他的头颅像是碎裂的西瓜,脑浆和血液混合着溅了疤脸红衣人一脸。
可那红衣人却毫不在意,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血污,眼中满是享受。
“啊啊啊!老李!”
剩下的护卫被这血腥的一幕吓住了,手中的刀都有些握不稳。
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其他红衣人已经冲了上来,动作快得如同鬼魅。
惨叫声接连响起,有的护卫被生生砍下胳膊,鲜血喷溅了一地。
有的被一脚踹倒在地,随后头颅便被硬生生拧断。
还有一个护卫被两个红衣人抓住四肢,“撕拉”一声,身体竟被活活撕开,白骨和内脏落在地上,场面惨不忍睹。
“不过是些练过几年拳脚的凡间武夫,也敢在我们面前嚣张?”
一个红衣人踩着护卫的尸体,不屑地大声嘲笑道:
“还妄想对抗仙人?真是笑掉大牙!”
林柱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屠杀,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他想转身驾着马车带小姐逃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护卫一个个倒下,直到最后一个护卫的头颅滚到他脚边,他才猛地回过神,却发现六个红衣人已经朝着他走了过来,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