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水翻滚着被倒入砂模，发出呲呲作响的声音，蒸腾起一股灼热的雾气。杜汉用钳子夹着模具，眉头拧成一团，看着那把不伦不类的枪管雏形，忍不住嘀咕：
“做这怪模怪样的东西，还不如多打一副链甲。真不明白为啥要听一个黄毛小子的。”
贝克把火药罐收拢，一边调配着比例，一边低声应道：“可你不觉得，他的图纸画得很讲究吗？线条、角度、甚至是材料的配比，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不像随便画着玩儿的。”
杜汉哼了一声：“图纸工整又如何？我给炮身加壁厚的时候，也试过铸铁，那玩意儿可不经打。你看看这枪膛的厚度，就这，能撑几发？崩出来的碎渣儿连狗都打不死。”
叶凡此刻正蹲在砂模旁，手里拿着木棒轻轻划过模具边缘的缝隙。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所以这只是第一代。性能差，可靠性低，射程短，打不穿甲，全是事实。”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轻轻一勾，像是笑，又像不是：“我们不该期望太高，对吧？”
贝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可现在是前线最紧张的时候。反人类同盟组建得比谁都快，我们这边却还在做试验？格兰薇尔上周还在会议上发火，说我们武器坊不出成果。”
叶凡站起身，双手背后，看了两人一眼：“武器坊有几十号人，我只用了你们两个。其他炉火照烧、盔甲照打，我没让你们停产。”
他语气不疾不徐，但话里却带着一丝锋芒：“真要算耽误，那也只是耽误了你们两个人。”
杜汉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他知道叶凡说得没错。
叶凡转向贝克：“你祖上是猎户？”
贝克点点头：“是。不过我早不打猎了。上一次进山，是五年前的事。”
“听说山里有皮厚的魔兽，兽人部族拿它们的皮做甲胄用。”
“嗯，用那皮来试枪确实合适。可那玩意儿贵得很……魔兽皮现在是战略物资，连军队都不够用。”
“没人让你亲自去打。”叶凡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你买一块就够了。”
“买也买不到好价钱。我们这批火药，还是仓库里批给我们的受潮存货，说是正经火药都送去前线了。”贝克撇撇嘴。
“那就先做个木头靶子试试。”叶凡干脆地道，“只看准度和爆膛情况，不看穿透力。”
杜汉这会儿终于憋不住了：“叶大人，再拖下去真的不行了。不光是材料批不下来，就连火炉都快被其他工匠联合申请回去了。他们说我们两个人占了两个班的炉火，还什么成果都没弄出来。”
叶凡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白天画图，晚上写说明，你们两个人试做一个枪身还要催我？”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语气冷下来几分：“要不，我现在就去找格兰薇尔，把你们俩开了。工钱拨给我，我去外头请几个铸造师，再包间铺子，自己开炉。到时候你们想跟都没机会。”
杜汉和贝克对视了一眼，没再说话。两人默默回到炉前继续忙活。铁水慢慢流进模具的缝隙，夜色之外，只剩下炉火的光芒映照在他们额上的汗珠。
叶凡却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他收起那叠图纸，夹在腋下，转身出了武器坊。天色已暗，他步子不快，却走得很稳。街市上仍有零星灯火，他像是散步，又像是有目的地去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