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灌进了财务部的高窗，卷起案上的几页账单，窗外乌云压顶，像是战争前夜不安的低语。
“不行，你得跟我去前线帮助米娅！”格林薇尔猛地起身，声音里透着焦急与不容置疑。她披着一袭大氅，雪靴在地面踩出沉重的回响，像是踏响了即将启程的鼓点。她作势就要抓住叶凡的手臂。
叶凡条件反射般地往后一缩，眉头皱成一团，像是碰到什么最不想面对的事物。
“但是首都也要有人坐镇啊，还有物资补给，内务……这些都离不开你。”他说话的语气带着逃避和一丝心虚，一想到要跋涉千里踏上那个被战火炙烤的前线，他的心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发冷。
格兰薇尔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灼灼如火。
“大战在即，什么都无所谓了！如果米娅有什么不测，管它洪水滔天！”她几乎吼了出来，声音在石墙间炸开，一如她内心涌动的愤怒和不安。
她不是在开玩笑。她从未如此紧张过。
她没有再看叶凡，直接一挥手，叫来了副官，把手中所有事务和军务命令一股脑甩给了他。那一刻，她像是卸下了所有理智，只剩一个信念。
叶凡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两个士兵强行“请”上了马车。
车厢中风雪扑面，铁轮碾压雪地的咯吱声像是时间的倒数。格兰薇尔坐在他对面，脸色如铁，战意如火。
“你赶紧分析一下战局。”她将一卷地图重重拍在桌上，几乎是命令。
叶凡猛地一激灵，像是从梦中惊醒。他抖着手摊开地图，眼神慢慢专注起来。
“首先，米娅应该不会愚蠢到去守长城。”他低声说道，像是自语，又像在提醒格兰薇尔。
格兰薇尔皱起眉头，“为什么？长城可是我们人族修了几个世纪的防御工程，怎么能轻易放弃？”
“长城太长了。”叶凡指着地图缓缓道，“守长城，就意味着要分兵防守。敌人只要集中兵力冲破一点，然后迂回来，守军就被逐个击破。”
他指尖划过地图上蜿蜒的边界线，“修长城的意义不在于死守，而是拖延和预警……就像一道缓冲河，帮我们争取集结兵力的时间。”
格兰薇尔冷笑了一声，语气讥讽，“好嘛，国土不要，长城不要，黑堡也不要。全部都让出去，这就是你的战略啊？”
叶凡只是偷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辩驳。
“战争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消灭敌人的军队，这样来看，这些建筑物的确可以放弃。主要是，我不知道兽人军队有多少人，如果我军有兵力优势，当然可以直接决战。”
格兰薇尔沉声补充道，“兽人军队大多是轻骑兵，还能骑射。根据之前的入侵规模来看，约有五万到十万之间。”她一边翻着卷宗，眉宇紧蹙，“而我们只有五万主力军。”
叶凡点了点头，“那就只能防守，等待有利时机。”
格兰薇尔几乎是将卷宗砸在桌上，“什么时机？北部驻军刚来报告，海族主力已经登陆，正向内地进发！还有一万兵力！精灵族也在骚扰我们的补给线，已经引发内乱！”
叶凡陷入沉默，他看着地图，眉心紧锁，“如果我是米娅……我会选择投降。”他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话音刚落，格兰薇尔刷地拔出腰间长剑，寒光直逼叶凡的喉咙，“这不可能！”她眼中怒火几乎将空气点燃。
叶凡下意识的后退，跌倒在地，颤抖着说，“从政治角度看……我们已经输了。国库空虚，无外援，内乱丛生，又遭三族夹击，任何一个理智的统帅都会考虑谈判。”
“不可能投降！只有战死！”格兰薇尔怒吼，双目微红。
叶凡望着她，叹了一口气，“别总把‘死’挂在嘴边。虽说现在不利，但主力尚在，还能打几场仗。边打边谈，只是……要做好牺牲一些利益的打算。”
格兰薇尔沉默了，思考片刻后，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怯战的懦夫的确有几分道理。她不甘心地刮了叶凡一眼，缓缓将剑收回，神情恢复了冷静。
“我可以安排外交官，但前提是——我们要打好几场胜仗。只有这样，才有底气谈。”
“嗯。”叶凡低声应道，声音中终于多了几分坚定，“等我们到了黑堡再说。战略已经有了眉目，接下来的战术——就看将士们的了。”
说罢，马车内便只剩下火盆中柴薪“噼啪”燃烧的声音，火光映照在两人脸上，仿佛将空气也烘烤得发紧，一切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叶凡垂下眼帘，默默按了按自己不再发抖的大腿。瞥了一眼格兰薇尔精致的脸，
他缓缓站起身，衣角擦过车帘边缘，拉开帘子，一股寒风夹着雪尘涌了进来，将火盆的火苗吹得摇曳不定。
正当他迈出第一步时，身后传来格兰薇尔小声的喃喃：
“抱歉，是我的错。”
她语气中没有了命令时的锋芒，只有掩不住的疲惫和歉意，与几分傲娇式的扭捏。
叶凡没有回头，只轻轻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走了出去。
外头的天色已暗，雪越下越大，一片寂静中，一个裹着灰袍的仆人快步走上前，压低声音跟上叶凡的脚步。
“叶大人，您知道吗？格兰薇尔小姐与阿斯特莉亚大人，其实有一段指腹为亲的旧事。”
“哦，是吗？”叶凡也不急着回去小解了，脚步一顿，眉毛动了一下，扭头斜看他一眼。
那仆人见他有了兴趣，立刻接着说下去，语气带着一点引人八卦的得意：“当时也是兽人入侵之年，王妃和格兰薇尔夫人都怀了孩子，于是就定下了婚约……只可惜，后来生下的都是千金。”
叶凡嘴角轻轻一动，似笑非笑。
“不过她们确实一起长大，从小情同手足。”仆人补了一句，“所以这次出事，格兰小姐如此着急，也就能理解了。还请大人……多担待些。”
叶凡哦了一声，没有回应他，突然加快脚步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