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筹备中的婚礼声势浩大，涂山还给很多妖王发来了请帖，班寅也收到一张。
“那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说这话的时候班寅正在调酒，这段时间收了请帖来涂山的妖王不少，其中有一些正好是班寅的朋友，已经多年未见了。
坐在柜台前的几位妖王看似是在喝杯子里的酒，实际上早就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拒绝的话在肚子里转了几转，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不用了，我不太适应的了热闹环境，到时候出什么差错就不好。”
不是的，只是不想再看同一幅相同戏码在面前上演，尤其是一方当事人不愿意的情况下。冰砖被分割成相同的方块，然后倾倒进保温盒里，它已经被装的满满当当了。
时针指向八点，下班时间到了。
带着间玉，躲进酒吧角落里的一张餐桌，我把还未完成的草稿铺在桌上，一笔一笔地在上边画着。
间玉并不能隔绝外边的热闹声响，只能让空间外边的人和妖怪对内部情况产生误差。我看着班寅在柜台边和那几位朋友聊的很开心，天南地北的妖怪此刻在这个酒馆里边相聚，借着酒精，许久不见的妖王们大声吼着自己的思念。
里边有很多妖怪我都认识，只是这个世界的它们不认识我。
视线没多久就被收回，我看着面前这张草稿，往上边又添了一笔。
酒馆生意红火，第二天要处理的工作也多了起来，醉酒的妖王们横七竖八的躺倒在酒馆的地板上，甚至还有一个趴在了楼梯上边。
我挑了个宽敞地，从二楼跳下，没发出一点声响。
洗漱，在后厨吃饭，漱口，消食，换上工作服，酒馆正式开业。
咕噜噜的烧水声惊扰了原本还躺在地上的妖王，腕足搭上柜台，像摊软泥一样趴在了桌子上。
“嗝~”
相当响亮的一个酒嗝，哪怕并不是朝向我这个方向的，也闻到了浓烈的酒气，混杂腥咸的海鲜味。
旁边一个趴在地上的妖怪被这个嗝熏到，摇摇晃晃站起来以后给了对方一个大耳刮子，醉酒失去控制能力的腕足没能抓住柜台，砸出墙上一声闷响。然后又调到别的妖王脸上，引发出一阵小小的混乱。
因为结婚，明面上增加的守卫在店外边探头探脑，看样子很担心这些醉酒的妖王会闹出些什么大事，毕竟如果真的引发混乱的话它硬着头皮也得上。
扭开风扇的旋钮，从柜台下边掏出买来的枳棋子、葛根还有葛花，凭感觉各抓一把开始烧水煮汤。
水烧开还需要时间，在此期间把那些醉倒的妖王尽可能抱到柜台前边，方便等下分发醒酒汤，个别因为生理结构坐不了的就放到柜台上边。
醒酒汤并不好喝。
也许有好喝的那种，只是我不知道配方，做不出来。
围坐在柜台前边的妖王们龇牙咧嘴的喝着醒酒汤，有的是因为太烫，有的是因为难喝，有的则单纯是因为其它妖王都呲牙咧嘴的，所以在跟着学。
它们身上还残留着昨日畅饮留下的酒气，混着它们身上不同的体味，吧台的空气变得有些浑浊。
如果这时候有人来点单或者出于好奇偷听这群妖王们的讲话，大概会惊讶的发现这群家伙再聊一些颇为‘文雅’的东西。
文房四宝。
还有一些传颂至今，评价颇高的诗词、画作、歌曲、作品等。
以及每说一句就朝我投来的眼神和高谈阔论时与作品毫不相干的作者。
‘演的好假。’我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吐槽。
这家店是班寅的店，是它们熟悉的场所，按照往常它们会在这里喝酒、聊八卦，几个直性子的妖王被戳到痛处还会气急败坏的站起来，要和说话的那个决斗，然后被和事佬劝回座位上，大喝几口闷酒。
没在这种场合聊八卦的原因我也清楚，因为我在这里，一个人类在这里。
我不是它们熟悉的，不是它们信任的。
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聊起自己家里的缺德事或脏事，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生物在社交关系中应具有的共识。
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上来气。
‘生病了吗？’
一张菜品后边全都画了个勾的菜单被放到了我的面前，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面前的柜台逐渐被堆满，少数妖王捏着那张画满的菜单觉得找不到位置放太麻烦，直接大喊一声：
“这张纸片上的全都来一份！”
胸腔的堵塞感突然就消失了，也不知道为啥。脑子里还没想好的借口直接被丢进垃圾桶销毁，在钥匙串上凝滞许久的目光也转向了后厨。
这一堆的订单光靠我肯定是完不成的，法宝袋里的锁链被我理所应当放出来当壮丁，除开我周边的那一点空间，其余的都被锁链塞满了。
洗菜、削皮、切菜，解冻、点火、摆盘。
我看着锁链一点点的处理好这些复杂的做菜步骤，然后在它准备偷偷咬一口厨房内所有的金属制品时拍了它一巴掌。
“锅要是被你咬出个洞，我就拿你来炒菜。”
正准备从锅上掰下一块铁片吞进肚里的几条锁链僵住，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窜到其他地方帮工去了。
果盘是最先做好的，清洗好的水果整齐摆好后就被直接端上桌，在几秒内就被消失在进食时裸露的利齿之中。
我垂下眼，免得想要上去摸一把的想法被看出来。
堆满了的，画的满当当的菜单其实很好做，毕竟上边最多的是各种酒精和无酒精饮料，能够在店内吃的除了果盘，就是面和饭，外加时有时无的烤肉。
涂山临海，海产不错，但班寅不会选，百年前被某个卖海产的坑了以后它就再也没让这东西出现在做菜的选择中，那件事算他妖生中为数不多可以被其它妖怪调侃的黑历史之一。
面前的油正热，冒起一些烟，我敲了敲锅，锁链就端着一盆蛋液往锅里边倒。
“来日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