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男人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平复下情绪后，开口问道：
“老师说你好几天没去上学了，怎么回事？”
药液在此时倾倒在我的背上，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看着自己的手臂，语气平稳的说出了自己决定不上学，并且已经找到工作这件事。
然后不出所料被骂了一顿。
手机音量即使调到最低，传出来的怒吼声也依然刺耳，我听着他骂，等他骂到口干舌燥停下为止，然后开口说道：
“我十八岁了，我已经成年了。”
“从法律意义上讲，我拥有独立民事能力，你管不了我，”我顿了顿，补上后面一句话“你也最好不要管我，我不会成为道士，更不会加入道盟。”
“我是你老子，我管不了你谁管得了你！”
理智全失，不止是电话那头的。已经被那家伙所说的，在我成长中做出的‘贡献’和‘辛酸’气得不轻的锁链开始胡乱挥舞起自己的肢体，然后给自己打了个死结。
感受着背上的重量，我沉重的呼出一口气，在手机的备忘录上打下：锁链需要加练。
桌上的茶杯已经见底，母亲端走那个杯子，进了厨房。我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只是开口报了一个日期。
“什么？”
“1月18，3000块钱。”
电话那头的男人像是被猫踩住尾巴的老鼠，跳脚急眼了，教训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最终只能捂着电话随便找了个借口躲进卧室。
“2月13，5000块钱，”电话那端的呼吸声一点点的加重，我放缓了语气，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三月份的时候你倒是没有直接给钱了，不过一气道盟知道你把内部提供的药物提供给外人获利吗？”
“邓景行！”
声音是虚的，故作镇定的。他终于认识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会为他带来什么后果，尽管如此，他还是想拿自己所谓的家长权威来阻拦电话那头的亲生儿子。
“不要压我。”
就连虚假的温柔从未存在于我们的关系之中，我就更不会因此被吓到，“如果你不想这件事被我传的大街小巷都在说，被逐出一气道盟的话，这通电话后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
过去对抗争论的场景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邓道运清晰的意识到电话那端所说的并非戏言，他真的会这么做。
“好。”
许久，电话那端才传来从男人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字，我扔下一句再也不见，就挂断了电话，把身上那个笨铁球拱到一边的地上。
拆解的过程还算顺利，只是锁链砸在地上的声音惊扰到楼下的客人，班寅的朋友一下子闯进来，看到半裸的我、捆成一团的‘法宝’，然后闻到空气中浓烈的伤药味。
这样混乱的场面被看到话真是糟糕啊。
“抱歉，刚刚那一声吵到你了吗？”套上衣服，我看向堵在门口的身影，皮肤上紧密排列着近似方形的鳞片，爪子尖锐细长，袭击时一定是非常好用的利器。
“...没有”发音有一些含糊，是生理结构的问题吗？但这个时候的好奇心是很冒犯的，我只是看着它的眼睛，等着它再次开口。
“我想点单，什么时候营业？”
“给我五分钟就好，我处理下东西。”
应该是沙漠蜥蜴的妖怪离开了，我换了身衣服，锁链在法力的牵引下恢复自由，瘫倒在地上，临出门前又丢了几个祛味的法术在身上后，营业开始了。
“我喜欢蔬菜汁。”
自称叫做莱克勒的蜥蜴妖怪趴在柜台上边大声喊道，然后又否认掉之前的说法，“我喜欢你们这儿的蔬菜汁，味道很好！”
“量也很大的。”它一边说，一边打了个蔬菜味的饱嗝。
有妖怪会喝蔬菜汁喝到醉醺醺的样子吗，在我过去从未想到过的一幕，在今天见到了，也许以后还会见到许多。
今天酒馆的生意不怎么样，毕竟今天婚宴的场子摆的很大，各地的妖王们都来参加，在那样的场合，和很久不见的朋友喝上一场是很正常的事情。
班寅今天也醉醺醺的，一进门就找了个地方躺下了，看样子喝的不少。
门口的牌子被翻到歇业的那一面，我抱来被子和枕头，一个被我找准时机塞到它脑袋下面，一个被我盖在它肚子下边。
“晚安，兄弟。”
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婚礼的余波过去以后，生意开始冷清起来，空闲时间一下子多了许多，我便开始专心搞室内的装修。
抛光、打蜡、维修、画画等等，事情很多，不过我可以慢慢来，比如先来一次全屋大扫除。
“你怎么做到的？”
柜台前边的客人问出这样一句话，蓝色运动服，脱贫，留着辫子，是白月初。他和苏苏现在已经算是涂山里很有名的红线仙组合了，上边放开限制，能够接的任务也多了起来，名气在任务高完成率的基础下很快打响。
白月初东张西望的看着这间酒吧，内部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窗明几净，微黄的灯光营造出一种别样的氛围，墙壁上的挂画增添了酒吧的艺术感，看起来就是需要一定消费的场合。
‘不知道菜单上有没有什么新的肉料理可吃，上次肘子的味道我现在都还记得。’
想到这里，白月初嘴里的口水不自觉地开始分泌出来。
“用时间，用手。”
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以至于根本没有问的必要。
劳动只要付出耐心，还有精力就不会做的很差。
我递过去一张菜单，他问了句能不能走红线仙账目报销，我收回菜单，请了他一杯免费的薄荷水。
白月初一口闷掉以后就走了，柜台的订单又开始哗啦啦的往外冒，我看看订单，再看看备注，开始新一轮的工作。
‘我这样活在这个世上，符合你们的期望吗。’
下班后的空闲，我站在露台，看着夜空中的星星，这是个无人回答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