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雨天。
客人很少。
虽然平常也不多,但是雨天还乐意到外边的人和妖怪都不多。
班寅因此很难得待在店里,顺带教我一些它的独家配方。对人类来说味道会很奇特,风评两极分化的那种,在妖怪这边倒是普遍不错。
不过我不能喝。
手指敲在玻璃杯上,我趴在柜台上边,看着里边沉着的冰块、上浮的气泡还有逐渐交融的颜色。
火焰的颜色。
很漂亮。
很可惜我不能喝。
把这杯带着火属性灵气的东西喝进肚子的下场,不亚于在加油站抽烟、把烟头丢进下水道或者是拿着把雨伞从几千米的高空跳下。
如果我只是单一属性的寒冰法力,这一杯喝下去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只是为了增强自保能力,我修炼的时候还往雷法上边靠了一下。
导致我现在的体质有点像炸药桶。
只当作是一个考验,我站起身,猜测这一杯可能尝起来的味道,用店里现有的材料调了一杯‘类似’的。
颜色看着更暗沉一些。
“甜的”带着倒刺的舌头舔砥着嘴边沾湿的皮毛,“味道不错,”班寅回味许久,最终给了我这么一个回答。
“那就好。”
我偏过头,不再去盯着班寅的利齿,语气平稳的回答道。
尝试没有失败。
只是不像,但是味道属于妖怪可以普遍接受的,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在菜单上常驻。正思索着,门口进来两道熟悉的身影,是涂山苏苏和白月初。
“好久不见,”我恢复营业状态,“最近很忙?”
如果一个月也算久的话,你来我往的讲了几句客套话后,我把班寅不久前调制的‘骤火’递给了白月初,然后给了苏苏一杯草莓牛奶。
“给点意见吧,饕餮客。”
白月初会吃、懂吃,夸东西的时候也能够夸到点上。比如现在,他就用一种非常震惊的语气来讲述这杯‘骤火’里边用了什么材料,哪些地方又藏着什么样的小巧思。
“这里边居然还加了细腰蜂精酿的蜂王浆!”
语气全程都很激昂,白月初真的很会吃,也很懂吃,班寅听的很高兴,尾巴在地板上扫来扫去,最后更是走到我旁边和白月初畅聊起来。
班寅高兴最好。
我擦着玻璃杯,开始当背景板。
涂山苏苏可能不是很了解班寅和白月初在聊的东西,不过它看到它的道士哥哥高兴,它也高兴。
我还是不喜欢雨。
因为很冷。
白月初和涂山苏苏没有在这里待多久,现在这两个可以接下的续缘任务可不用排队,涂山的大当家或二当家会直接派发到他们面前。
当然,从某种方面来讲意味着全年无休。
班寅也出去了,有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最近出关来看它,顺带邀请它一起切磋,只是那位老朋友对错过涂山婚礼的事情有些遗憾。
“那可是女儿红,你当天去肯定知道那酒多好,年份也足,碧波岸的那只蟾蜍在我面前得瑟了好几回。”
虽然是因为没赶上酒席。
不过可以的话我也想喝一点酒,让身体像个火炉一样燃起来,然后祛除掉那些湿气,光是想想就觉得很舒服。
下午的时候断断续续来了几位客人,因为点餐界面需要维护更新,所以我拿着菜单过去等着他们选好需要的菜品。
也有坐在柜台看我花里胡哨搞操作的客人,只是最后结账时恶狠狠的样子很直白的告诉了我她不满意。对方找茬找的很离谱,酒精原材料不行这件事都怪到我身上,不过无所谓啦,至少她付了钱,服务业嘛。
临近交班时间,班寅打了电话过来。
“我今天就不回来了,如果晚班坐不了的话就下班吧,”电话那边传来的并不全是人话,嘶吼声在里边占了很大的比例。
“好的,那我把关店时间提前几小时,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去柜台喝醒酒汤。”在记事本上边记下一行字,我想了想补上一句,“记得把电拔了。”
“我是老板,老板批准该决定。”
“好,拜拜。”
电话挂断,盘算着这具身体所需的睡眠、班寅预计回来的时间还有明早的营业,笔尖无意识的记事本上画下一串划痕,哒哒的脚步声从街上传来,下着大雨的夜晚街上居然还有人,视线投向声响发生的地方,我看到一个人从深夜的雨幕里边冲出来,站在店里
也许还要加上招待一位客人的时间。
客人翻来覆去的蹂躏着我递过去的那几张菜单,在激动万分的点了好几杯酒精饮料后,被我要求出示已经成年的身份证明。
“酒吧还需要这个?”
“向未成年出售酒精是违法的,我们是正规经营场所,而且开店的目的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把自己送进去。”
眼见这一招不管用,这个客人试图通过出示大学毕业证的方式来获得酒精,但被我言辞拒绝。
“我都大学毕业了我怎么不能喝!”
桌子拍的震天响也不能证明你有道理,大学毕业了也不能证明你成年了。
“给我看你的成年证明。”
“这不够吗?”
那张毕业证差点就要被扔到我脸上,我按下它的手,直视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们家里边,或者说你们一族,当家庭成员拥有一定独立生存能力和社会经验时,由族里老人、长辈授予的信物,作为其成年的标志,这种东西你肯定随身带着对吧。”
客人沉默几秒后最终决定放弃脸皮,化成原型在地上撒泼打滚,我找了点纸把毕业证包在里面,又用塑料袋把东西裹好后放到了它打滚的柜台附近。
“人有人的标准,妖怪有妖怪的标准,你拿不出来的话你就把你成年的长辈带来。”
言尽于此,至少涂山没对这方面的内容做规定。
外边的雨很大,客人估计也不想再冲进去淋得湿透,虽然能够用妖力烘干衣物,但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总归是不好受的。
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也没见我退步的客人最终开始盘算我之前说的话,搞懂我的潜台词,翻滚着思考清楚后,它立刻从地上站起来继续蹂躏那几张菜单,最后掏了把纸钞和硬币让我看着办。
“阿胶炖奶吃吗?”
“...吃”
我掏出小电磁炉,开始制作阿胶炖奶,原材料都是好东西,班寅都相当肯定的那种,做出来的成品也不错,找了个东西垫在柜台上边,我就把装着炖奶的碗放到了对方的面前,把纸钞扫进了放钱的抽屉里。
去门口把牌子翻到打烊的那边,我开始做专属于我的小料奶。
看见我半包枸杞倒进锅里的时候,那个客人的勺子掉进了锅里,长长的哇了一声。眼见着锅一点点满起来,我最终按住了想要继续往里边加料的手。
锅太小,影响我发挥。
“我要一小碗。”
伴随着这几个字,零钱堆被推了过来。
“这个料加多了会不好喝哦。”
我没有说谎,加进去的一些材料味道很重,混起来就更不好说了,客人盯着我,然后把零钱堆又往里边推了推,表示它就是要喝。
“我也来一小碗吧。”
又一位客人,看起来是来找小孩客人的,一小叠钱就这样被放到桌上,双方很明显也认识,但气氛却诡异的僵滞下来。
我盛了两小碗送了上去,端着电磁炉来到了另一边,门口挂着的牌子被我翻了个面,营业对内,歇业对外。
‘希望别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勺子搅动着碗里的奶,热气一点点冒上来,几乎要把眼睛糊住,电磁炉工作的声音盖住那边的说话声,我嗅着锅里边散发的味道,搅动几下后就调到小火。
搅碎的食物混着液体一同滑进胃里,身子也逐渐暖起来,我的意识也在恐怖的热量下逐渐模糊,记忆被猛地翻到送上菜品的那一页。
好像遇到了很熟悉的人,但意识已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落到我的身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都会是好天气,我翻了个身用被子裹住自己。
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