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拓印...?对那个月之印记?”
“戴特，别告诉你觉得你的水平可以拓印那种程度的奇迹!?”
“...厄斯老师，我自然了解自己的水准的。”
低着头的领主。
“但是，奇迹和魔法的区别就在于‘一体化’和‘模块化’，这个您也清楚。”
“所以?”
“我可以进行低水准的复现，保证自己身上可以有那个印记，根据我的了解，斩月勇者的印记也是有着质量的分别吧？”
“的确是有这回事，但你在复制印记之后呢？这孩子的印记质量很高，姑且算你复制到了可以让自己无视大部分月祸环境的压力程度，然后呢？你要去冒险吗？你的领地和领民呢？”
“霍姆唐的荣耀不止继承在血缘上，继承霍姆唐需要的只有两样东西，这样的备选在他之后还是有的。”
“无意提及你的儿子啊...不过，你小子是铁了心吗？为了保护一个领民要自己去圣都，然后把领地继承给你的弟子?”
“只是个提议，实际的选择仍在迈恩阁下那里。”
“意下如何呢？迈恩阁下?”
迈恩阁下————尼尔，已经没在喘了。
他正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不恨这个人，因为确实没有恨他的理由，他也不是那种无理到会把父亲之死迁怒到这个人身上的人。
但老实话，拿到那笔钱的时候，他可能多少会有点“什么啊？”这样的想法?
虽然还是用了，而且想一想以后感觉确实应该感激才对。
这次呢？
因为自己还不行，所以建议自己不要去，让他取，然后自己可以选择更多更好点生活，或者回家去之类的...
理当如此啊？既然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
“...领主大人，我...”
“在下在听。”
这人实际，做的很全面了，对受害者家属的抚恤、对下属的体贴等等，甚至对自己这个平民都尽了礼数，但他为什么，对这个人很抗拒呢...?
“渴望的是浪漫的冒险的话，在下也会资助迈恩阁下进行一定的训练后再去进行这下不会也不能剥夺迈恩阁下的印记，若真的有心去做，也可以等上十年、十几年后阁下成长起来后再去进行对月祸的讨伐。”
合理的，自己还不成熟 全靠着普瑞菲斯的遮护，而这遮护最多也只会到圣都为止，那之后靠着自己又能活多久呢？
踏上无回的旅程，他下的可不是这样的决心。
他要做到点什么，然后回到故乡，想来无理至极，从未有过积累便能斩妖除魔的乃是童话英雄，只是个石匠的他只凭这份天真和运气又能做到什么？
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还什么也没有做...
犹豫...只凭着说不准上幻想还是倔的某种东西。
踏、踏。
踏、踏、踏...
“非也非也非也。”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尼尔身上时，入口处传来了声音。
普瑞菲斯转身，领主也下意识的伸手道身后的武器上。
“那『勇·者』胸中从未怀有过『爱·恋』，『浪·漫』于他也从来只会是『天·方·夜·谭』。”
来者无视了反应的二人，只是继续道：
“然，『冒·险』一途所为甚多，『浪·漫』不过其中一环。”
一步一步靠近，一步一步现身。
“臭丫头，你...”
普瑞菲斯的脸上隐隐有青筋。
尼尔也张目结舌的看着来者。
“『生·计』，『无·可·奈·何』 『瘾』，及那『永·恒』之主题————”
来者的视线只在尼尔身上瞟过，却落在戴特的面上。
四目相对。
“『复·仇』。”
“所谓『急·不·可·耐』，您最该清楚。”
“你说他是为了...复仇?”
领主的手慢慢离开了后背上的武器。
“然也。”
“不要用那浮夸而枯燥的语言，简短的说明，吟游诗人。”
“如您所愿，领主大人。”
黑袍的诗人，蒂尔，深鞠一躬。
02
那是个常见的悲剧。
难产的母亲，伴死而生的诅咒之子，自小便难有几个朋友。
丧妻的男人没有照顾孩童的智慧，只能以自己引以为傲的技术来浇灌他，这孩子的衣食起居都是自己慢慢学会的。
尽管如此，作为唯一的家人，这父亲做的实际很不错了。
后来，父亲得到一个机会，一个伟大的人邀请他们加入伟大事业，为了这个家，父亲欣然前往。
“然后他的父亲便再也回不来了。”
“那孩子之后全靠少有的朋友和她的家人照顾，自强的男孩后来自己找到大师锤炼了手艺，成为了独当一面的男人之后却放弃了事业，回到了照顾过他的人身边，因为那才是他的家。”
“...但是，他为了复仇，连那个家也抛弃了，是吗？”
“否，他要回到那个家，但是是在报仇之后。”
“他可以不去。”
“他要去，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的确，我本也无意阻拦。”
领主平静的点了点头。
复仇是神圣的。
“果真如此的话，少年，我撤回我无礼的提议。”
“仇恣乃是难以化解的大事...我大概也能猜到那‘伟大事业’是什么。”
“只是，虽然财富不可换回生命，但我的确不能还你父亲生命，这是我的失职。”
然后领主在尼尔面前低下了身子。
“那份仇恣之中，也有我的要素吧？我————”
“喂喂戴特你可是领————”
“戴特·霍姆唐先生，领主大人。”
但是尼尔扶住了他，几乎真的单膝跪下的领主感觉到两股颤抖的力量握着他的胳膊。
尼尔看着他的眼睛，这次的眼神似乎很明确了。
“我的父亲因为您的征召而死，这是事实。”
“...嗯，在下会承认这个罪孽。”
恢复了仪态，领主与少年对视。
“然后，您分出了财富作为补偿。”
“实际，在下并不认为那是合适的补偿，可在下的确不知道怎么补偿生命。”
“我不恨您，父亲的死应该归于月祸...但话虽如此，我还是用您的钱学习了技术...这并非重点，当然。”
“...你是个清醒的好孩子，在下曾经见过失去亲人的人几经崩溃的找上门，也见过拿了钱以后忘记亲人之死的卑劣之辈，你这样的人实则少见。”
“嗯。”
“那么，少年，你是为了给父亲报仇、以根除盐晶山之祸为目标踏上旅程吗？”
“...我不是为了仇恣，那悲伤离我已太远了。”
“......常言道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快点走出来也是好事。那你是为了什么?在下提议的时候你在犹豫，那不是漫无目标之人会做的吧？”
“我是为了...我是为了...”
“是...?”
“我，我被选中了，得到了力量和勇者的身份...”
“所以我想用这些做点什么，仅此而已。”
“......”
“......”
沉默。
尼尔的目光已经毫无躲闪，领主却有些诧异。
“...白日梦?”
“可以这么说。”
尼尔点头了。
蒂尔一脸衰样的杵在一旁，普瑞菲斯把她抓到一边，已经开始释放缄口和定身的强力咒语了。
“你为那白日梦放弃安稳的生活及在下的提议吗？”
“我并没有说出口...但是我会为此犹豫，所以大概就是这样的。”
“这是为何？出于何种心情而做出的决定?是对在下这擅自给出将你排除在外提议的大人的逆反吗？”
“是贪心，或者不舍吧。”
“我觉得，那是普通人的心情。”
“为白日梦而甘愿牺牲性命的普通人?”
“渴望现在用自己的东西做些什么的普通人。”
“为谁做呢？”
“...为，为谁...”
“少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你我都已经知道了，在下是为了复仇，而你是为了想要做点什么的人皆有之的想法。我那提议一旦被接受，至少一段时间内你是没机会去圣都露脸了，勇者的人数对不上，也就是说，你那心情会被搁置、乃至和你的悲伤一样，无可奈何的磨灭。”
“但在下的心情不同，在下的儿子五年前在盐晶山死了，在下至今也不能忘怀，因为在下的悲伤并没有被消磨，甚至日益繁盛的成长为愤怒。”
“在下可以很明确的说出来，在下希望代替你去，这是和你这能诚实的承认自己想法的勇士交换的诚实。”
“但是，真正该去的人仍是你，斩月勇者，尼尔·迈恩，你想做点什么，用这力量，为谁，做什么，说出来，视答案的不同，在下的拓印魔法会发动。”
“我想，做点什么，为了谁...”
尼尔的眼神好像又不那么明确了。
“...浪漫破坏者诶。”
普瑞菲斯的缄口咒没有打下来，但是因为害怕所以蒂尔还是一直没有说话。
但她还是忍不住吐槽了。
“我想劝你少说两句但你说的对这次...”
拽着她的普瑞菲斯深以为然，但还是盯着那边。
她也在好奇。
尼尔会怎么回答呢？这次任务是否要拿了额外报酬提前结束了？
领主看着尼尔的双眼。
空无一物的双眼，明明有着少有的漂亮金色瞳孔，但给人感觉却是黑的，奇妙的少年。
“我不知道。”
“?”“?”“『?』”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老师能不能从那个领主那里保下吾辈吾辈可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想帮他从领主这里————呜呜，唔...”
“你先闭嘴吧...”
“不过确实像尼尔小弟的正常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