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可喜可贺的结束了对矿山异常的调查和紧接而来的讨伐,四人回到了住处。
“呼...哇呀呀!!!”
战吼,斩!
疲惫,但不能丢了训练。
在数次经历了被动和主动的濒死体验后,尼尔更加确信这回事。
乖乖接受自己就要死了的事实实在太恐怖了......
再一次的挥斩,稳稳持握大剑的双手开始了些微的抽搐。
“呼...”
收剑回鞘,卸下,在墙角放好,稍微靠坐着歇息一二。
“原来如此,是以能否好好握剑为标准结束训练的吗?”
屋舍处传来声音,尼尔回头。
夜色里,全副武装的贝丝站在那里。
她腰间别着两柄短剑,尼尔只在初遇的那次试探中见过它们出鞘。
“在意这个?”
贝丝摸了摸剑柄。
“不...啊不对,确实是以能否握就是了,毕竟是锻炼,不希望消耗太过剧烈。”
“原来如此,很尽力而为的思路。”
“师姐,您这么晚也来训练?”
“嗯...”
她想着什么,找了个地方坐下。
“只是来看看。虽然很遗憾,但在领内我还是要留出应对可能的其他问题的体力,而不能做过量训练的。”
“毕竟是公主吗...”
活跃度上基本能看出来贝丝会是未来的领主就是了。
“您在想什么吗?”
“不,单纯是师姐这个称呼,果然还是有些陌生。”
“陌生...”
其实叫惯了的人也不是很习惯。
毕竟不是真的在戴特那里学习过,一声师傅和一声师姐都是出于继承剑术这个事实的礼节。
“我在舅公那里学习的时候,一直是师兄弟里最小的那个。”
“表兄走的时候我也很震惊...他的剑术和魔法水平都远超我,更远超同时有继承人资格的其他所有人。”
“那之后的舅父不仅悲伤,而且焦急...他是独子,表兄也一样,舅母又很早就不在了,霍姆唐即将后继无人。”
“其他的师兄弟或者血亲呢?”
“不行哦。”
贝丝平静的摇了摇头。
“霍姆唐的贵族弟子,不少是我这样的远亲作为保证传承的外子,还有一些则是领地的继承人被送去风评一向很好的霍姆唐进行修行。”
“同期的普通人出身的弟子...没有天赋优异到可以力排众议继承霍姆唐的。”
霍姆唐历史上有三次血脉的断代,所幸当代都有极为优秀的弟子。
这一代最出众的弟子是戴特的独子,五年前死了。
“师姐您呢?”
“沃尔夫的继承人情况没比霍姆唐好多少啦。”
“之前就是因为狼堡有毁灭的风险,所以我才被从小就送去了霍姆唐。”
“后来父亲的担忧也印证了,如今我是沃尔夫的长女,弟弟妹妹们则都没有成长起来。”
“抱歉...”
“霍姆唐的其他支系则被分散到各个领,不被允许学习『拓印』。”
“为什么?”
“因为这个魔法太过...狡诈吧,能够拓印其他人的魔法为己所用,这样的人会被放心留在身边吗?”
“唔...”
确实是很过分的能力吧。
“所幸霍姆唐的子弟资质都没有太差,因为教育的原因,性格也都不会很顽劣,无论是组织还是家族里,那些子弟都能待的不错。”
“原来如此...”
同时有剑与魔法的才有继承的资格。
血缘并非必要。
“......舅父联系我,有一位弟子需要我特殊关照的时候,我很开心。”
“诶?因为师傅......领主很少拜托人吗?”
“果然啊...因为是灌注的知识,你也不习惯师傅师姐一类的称呼吧?”
“嗯...但是,我很感谢领主。”
而且他应该很在乎自己和他的这份联系。
毕竟自己明面上毁灭了盛大月祸,领主的儿子则死在了盐晶山的月祸。
“舅父说了和你会面时候的事呢。”
“啊...那时候,不走脑子的讲了些实话吧...再说一遍大概也说不出来就是了,意思差不多...”
“舅父年轻的时候,据说也是差不多。”
“额...”
这是什么走向...?
“因为有力量,所以想做些什么之类的想法吧,但是最终什么也没做的就继承了领地,开始理事了。”
“......”
“不过霍姆唐还算和平,虽然现在有两处月祸就是了,但至少作为继承人的表兄不会像我这么忙。”
一个模子出来的父子,连渴望也继承了。
“所以才,去讨伐盐晶山的月祸...”
“......你有魔法的天赋就好了呢。”
“哈,哈......”
玩笑话吧?
“无论如何,我很期待。”
“什么?”
“想与不想,舅父的知识、他的渴望,你都在一定程度上于他类似,甚至已经有所超越...一些方面上。”
“......我可还没毕业呢。”
初见时的野兽般的渴望,眼神中再次寄宿那光芒。
责任感与她自己的意愿重叠的成分非常大。
“能顺利结束的话,我们好好打一场吧。”
尼尔提议。
“什么东西顺利结束?”
“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含糊不清呢...不过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
贝丝在战斗中学习对手,超越对手,这两个过程都是通往强大的路。
这强大,既是追求,亦是回报,更是责任。
虽然实力不济,但尼尔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火力全开的回报她......有时间的话。
“好啦,聊一聊舒服多了,之前舅父也嘱咐我看看你这人现在是什么样来着,一直没机会......”
念叨着起身。
“天也开始凉了,早些睡。”
她回去了。
02
“哈~~~欠~”
困。
重复工作很无聊。
无聊到忘了时间。
“...女士!普瑞菲斯女士!”
“嗯...?”
树下,昏昏沉沉的魔法师懒散回头。
神职打扮的银发少女正在叫着她。
“啊...啊,伊里斯小妹妹来着?你好,你好...”
“不,您睡在这里有些不安全所以想叫您换个位置...”
“安心啦安心,这条村的小鬼已经清空啦,也没有伤到人...还活着的话。”
“这,这样...”
圣都历一六七四年十月五日晚,受委托前往西之地的一行到达了目的地————得知西边的小鬼肆虐情况后,普瑞菲斯额外用了些少见的法术,带着二十多人一天之内赶到了离小鬼军势最近的军队驻地。
当天夜里,小鬼军势开始了骚动,似乎在全线后退。
普瑞菲斯的魔力探测结果显示,小鬼潮中的活人数量在急速下降————由此,伊里斯提出来尽快开始行动,尽量营救多一些幸存的俘虏,普瑞菲斯答应了。
一夜的激战中,普瑞菲斯释放了能够自主判断魔力类型进行攻击的恐怖烈焰大范围杀灭小鬼,伊里斯和绝狼骑士们则在辅助进攻的同时尽量救人。
不幸的是,一夜之间,几乎一无所获。
普瑞菲斯没有告诉她,其实那一次急剧的下降之后就再没有活人的反应了。
那些东西如同收到命令一般整齐划一的处死了手头所有人俘虏...以长期消耗的策略来看相当不明智,小鬼的成熟在活体内最多只需三天,若是在女性或雌性动物体内甚至能缩减一半以上。哪怕是方便撤退,也没必要全部杀死,留一部分到后方作为苗床才是最合适的。
除非是为了催他们动手...但如果普瑞菲斯一行没来,沃尔夫的军队上或不上都抗衡不了小鬼军团,激他们现在动手而丧失长远利益并无必要,明明是有为了节约粮食而不大量繁殖的先例的奇怪族群,为什么到这里就误判了呢...
普瑞菲斯一边想,一边烧,烧了一晚上。
包括两个镇子、六七个村庄和二十多个地穴在内的小鬼军势已经被消灭大半了。
现在是十月六日的正午,普瑞菲斯上午找了颗树想稍微休息一下,睁眼时发现伊里斯在叫她。
“普瑞菲斯女士...”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普瑞菲斯起身抻了个懒腰。
“果然是有什么正经事要说吗?”
“嗯...”
伊里斯看着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显得非常低落,已经是中午了,行动也快有一整天了啊...
“那一次的急剧下降,小鬼把人质杀光了是吗?”
一路也没有结果的她也该发现了。
绝狼骑士团的魔力探测范围不足以覆盖太远,仰仗普瑞菲斯高超的技巧,他们才进行的行动。
结果一路上的斩杀之后,连一具尸体都找不到,每一次都是这样。
“发现了啊...”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不亲眼看一看的话,你怎么能接受?”
“呜...!”
伊里斯终于掩面,在地上哭了起来。
普瑞菲斯静静的等。
太善良的人很麻烦。
太善良又有能力的人更麻烦。
虽说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麻烦点儿好。
所以她愿意等。
等伊里斯哭的差不多了,才问下一步。
“接下来的事我可以一个人做,要回军队那边吗?”
绝狼骑士团和伊里斯主要是来执手尾的,伊里斯更是因为罗根那老家伙的疯狂猜测才被叫来的,听到“神圣魔物”这个情报和队伍构成以后她就猜到了,这老狼希望让从圣女和魔物的正面对决里辨出来天上那位如今更青睐哪一方。
毕竟哪怕是圣都不认的圣女,也切实得到了那一位的祝福,她能施展的那些高阶祷告就是证明。
“...我该为死去的人们报仇。”
“这种事我来做,刚刚也睡够了。”
“最重要的是,需要有人回去说明情况,安抚一下吧?你也累了。”
所以才不会让那老杂毛得逞呢!
她还蛮喜欢这丫头的,心善,也确实有能力去承担这份善心。
普瑞菲斯的劝诫也确实有效了。
驻军前线的镇子里还有很多撤不走的镇民,那两个镇子、几个村子里也出了不少如今在军队里做事的子弟,的确是需要个有威望有能力的人在宣布这恐怖消息后留在原处做些安抚的。
外人嘛...
感受着迎面刺来的风,眼见挂在天上有些时候的月牙儿。
茂密的树海间,一只绿色的大手伸了出来。
轰鸣,巨物爬起。
接近三十米的身高,虬实的肌肉,震天的怒吼。
小鬼军势的八成全灭后,余下的几群终于知道联合。
想来果然是统一被命令的吧...大概是藏在那种变异里的东西控制或者命令了它们?意识到自己真的能一刀一刀把那东西的军队给砍光之前,可能下不了让小鬼们合体,背水一战的决心吧?
“可惜呐...”
浮在空中,如同起居中的动作般轻松的摇晃着,超·超·大鬼的臂锤在地上掀起尘土,魔法师身上却沾不到一点儿尘土。
她的手上摆弄着什么,那是一点光亮。
在写意的飞行中,光亮被不断拉长、扩大。
超·超·大鬼徒劳的挥打,狂暴的攻击摧毁着树海,巨大的步子一路上破坏了森林,破坏了早叫它们杀光的村民们的屋舍。
斜着眼的普瑞菲斯看见这些的瞬间,手上的光亮也终于凝结。
轻轻一送,炎枪贯刺。
超·超·大鬼还在徒劳的伸手去抓普瑞菲斯,动作却在半空停滞。
它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胸口的大洞,在表情转为恐惧之前,从伤口处延烧而出的火炎就将它的整具躯体烧为灰烬。
法师与巨人的战斗震撼着树海,魔力上的震动甚至传到了驻军扎营的前线。
但是前线的人,并没有闲暇去顾及摧毁了小鬼军势的这场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