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蒂尔，那是...之前那只猴子的眼珠吗？”
初春的细雪，飘落、但已遮掩不住草地和树丛的新绿。
蒙着粉雪的林径上，蒂尔张开双手，赖魔魈的眼珠浮在其间。
身后，魔力的网上放了些现摘的水果零食之类的物件，其余四人都围着她走，不时嚼点东西吃，整体显得十分滑稽。
尼尔终究是没忍住，问了她一句。
“唔，唔...嗯...”
可对方只是很吃力的憋着气看着那只眼，什么话也不说。
“都说了不要打扰她了嘛。”
烟斗向上一敲，尼尔后脑勺吃痛，普瑞菲斯指着他数落。
“那东西是赖魔魈已知的魔力器官之一，透过分析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对魔力的掌握，喏。”
烟斗撇向后面，克莱薇的头顶也飘着两只血淋淋的赖魔魈眼珠。
“啊，哈哈...”
意识到这是个怎么样的场面，伊里斯露出不妙的笑容。
太猎奇了！
圣都历一六七五年三月二十七日午间，玩弄猎物尸体的猎奇林间步道。
02
“『彼·处』应有『鹿』，唔嗯...”
“方便跟紧吗？我怕我去追它的时候有东西摸到你这边。”
“不妨事，吾岂为『弱·不·禁·风』之辈?放心追便是！”
“也是啊，那蒂尔你就在这附近别走动，我去把它带回来。”
尼尔离开了。
这是二十七日的下午，那两只赖魔魈在昨天吃完了，离蒂尔家还有一两天的路程，这是最后一次狩猎。
伊里斯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虽然进行祈祷似乎真的起了效果，但并不明显，静养或许才是她真正最需要的。
而蒂尔...魔力载物和注魔的修行双管齐下的进行中。
等待期间的她屏息，全力改变着网的形式，边缘渐渐的卷起、回缩，包裹着野果和木柴，在物理空间的视角里，无形的帷幕逐渐拉上...“啪！”
网破，散乱一地。
“唉...”
到底是技术不到位所致，蒂尔叹了口气，开始收拾滚落的素材。
...
....
.....
“话说，感觉你不大想回家来着？”
“唔...『答·案』将至，不可『忍·耐』些许否?”
回营地的路上，蒂尔的网上多了一只毛皮上许多伤口的鹿。
“因为真的没有听你怎么讨论过家人的事吧？说来也怪，明明是最初的同伴来着...”
“怎有人与吟游诗人『套·近·乎』?期待更多『故·事』否?”
“不是事实吗？”
如故的平静发问，却让蒂尔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汝言甚是......执意『询·问』否?”
“倒没有，毕竟很快就能亲眼见到了...但提前对对口供比较好吧?”
“『口·供』?”
“猜的，有危险之前还是会通信，但却不想回去，吵架了？”
“...唉。”
无奈的蒂尔双臂环抱，摇了摇头。
“偏偏『此·事』，汝之『洞·察·力』叫人不耐。”
“一己之见。和家里人好好相处，有什么问题也都尽量试试说开，说不开也别闹太僵...虽说也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就是了，我和我爸以前的交流一直蛮顺利的来着。”
“若非早知汝之境况，吾自当汝在『找·茬·炫·耀』矣。”
“我不是吟游诗人，不那么会说话嘛。”
“未发现汝竟如此『油·嘴·滑·舌』...啊罢了罢了，告诉你啦。”
“我是瞒着我老爹偷偷跑出来的，回家见到老头子会很尴尬啦！”
抱着魔杖，置气似的站住，撇过脸。
大概是自觉因为这样的理由别扭这么久会有点丢人，脸微微发红。
“倒比想象中要，额...痛快。”
“任汝评说！”
说话的方式变了回来，但语气还是那样，看得出来是在自己和自己闹别扭。
“该说的都说完啦，走吧。”
挥了挥手，叫对方跟上。
蒂尔努力两下拔出已经插进地里有一小段的魔杖，稳了稳已经开始稀疏的魔力网，跟了上去。
03
“已经进兰德了?”
夜间，围绕着篝火团坐，伊里斯瞪大了眼睛。
“怎么分辨出来的?森林没有什么区别啊？”
况且也没有看见什么地标。
“魔力之『性·质』也，概由深埋之下之『矿·藏』影响。因伤之故，汝难有其反应属『正·常』，安心修养便好。”
“嗯，嗯...”
伊里斯点点头，又忙着翻起了烤在篝火上的肉串。
剩下的时间和这几天的天气都不大适合制作长期保存的食物，因此这几天他们要把尼尔猎回来的鹿吃完，这一顿就串好了串开了场烧烤派对。
饭后，出人意料的，蒂尔从普瑞菲斯的储物空间里拿了件东西出来————那是把木质的琴，造型看起来蛮古雅的。
“...在盘龙城买的吗？”
尼尔瞟了一眼，低头继续啃普瑞菲斯给的一些教材。
“然也，既要『归·乡』，此番『手·艺』自要摆弄一二，否则当叫『家·父』训斥。”
“家教很严格啊...蒂尔是音乐家庭出身的吗？所以会成为吟游诗人?”
伊里斯来了兴致，她从小听的最多的就是圣都的那些赞歌颂词，千篇一律但也多少是培养了些情操的。
在作为学徒执行任务、以及发配前往沃尔夫的途中，市井间的乐曲虽少了些格调和雅致，但随兴的情感却也叫她很受触动。
相处快要半年，队里这吟游诗人终于要露一手了，她兴奋的不得了。
“...”
普瑞菲斯也瞟了一眼，随后烟斗轻轻敲了敲一旁好奇探头的克莱薇的后背，叫她感兴趣就去看看。
“你不去吗？”
翻书，叼着点烟斗指了指死命背诵着书上内容的尼尔。
“复健演出压力太大不好，反正我好久没做活儿了是不会直接挑难的来的。”
“你倒是贴心。”
歪头耸肩，书翻一页。
“话说，你一直在看的是什么啊?这一大本，感觉好像从认识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看。”
“这是百科全书哦。”
“啊？”
“风土、历史、工艺、人文...用魔力的文字高度浓缩信息做出来的大百科。”
“那你在?”
“找研究相关的东西吧，天晓得，随便翻翻，再看看有没有和你那黑火和克莱薇的术式性质有关的历史记录。”
“原来如此...”
“那你呢？”
“我?”
“把克莱薇送到甘达，大部分事情安置好以后，你不会一直留在学院吧？想去做什么?”
“斩月的任务吗？我想我会先回霍姆唐吧...应该，到时候的水准足够我...”
“父仇啊。”
“...嗯，算得上是‘仇’吗...老实讲，只是觉得该这样而已。”
“也好，这里的人大概除了我都会想陪你走这一趟的。”
“会吗？”
克莱薇和伊里斯怎么想都不会在...
“谁知道呢。”
“也是。”
释怀的耸肩，合上书，抻了抻筋，准备起身去做剑术的习练。
在这样的时间里，歌声响起了。
“宛如天境，大陆之东♫”
伊里斯和克莱薇期待的目光中，羞涩点拨动了琴弦，歌曲也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遍野新绿，清溪蜿蜒♫”
“正经吟游诗人的本职，意外的很不错诶。”
尼尔已经放下了大剑，准备靠过去看，普瑞菲斯也把书本合上，饶有兴趣的听。
那是首怀恋故乡的歌曲，对分别已久的家人的怀恋以及回归的殷切。
唱到后半段，声音中分明就带了哭腔。
“分明也不是不想回去看看嘛。”
旅行了这么久，人总归是需要休息的。
04
“草。”
“嗯，草。”
“哦，草啊。”
“......你们几个发什么神经?”
普瑞菲斯白了一眼蹲在地上看着一株新冒头的绿草的三人，一边感叹着现在年轻人想法的难懂，一边走向在前路驻足不前的蒂尔。
“怎么说，走错了吗？”
不会错。
再没有遮掩视线和阳光的树木枝叶，道路也渐渐从年久失修、树根盘桓变到了平整而干净，路上甚至遇到过好几次外出工作的冒险者，蒂尔有意避开他们，每次都要在和那些人打过招呼后才会露头。
而站在这处地势较高的小坡上放眼望去，晨间阳光中的小镇祥和一片，不大不小的镇子一眼望去却是五脏俱全，更远处还能看见宽敞的商道，想来往来交通也绝不少见，是座繁荣的好阵子。
蒂尔的视线落在了临近镇中心的一角，两层的木质建筑，以鹿角为装饰的大门，有冒险者打扮的人出入着。
“......目的地已至，列位。”
深呼吸，缓缓道。
“欢迎来到『雄·鹿』庇佑之镇，芽角。”
圣都历一六七五年三月二十九日，一行人抵达了兰德的芽角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