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你在这个地方存在多久了？”
白熵的后背抵在琉璃凝结的晶簇上，那些棱柱状结晶体随着呼吸频率明灭闪烁。他注视着正在适应新躯体的临渊，暗紫色的长发随着笨拙的跳跃扬起，足尖触碰地上的金属碎片发出有节奏的摩擦声。
“我也记不清了，哥哥......”
机械少女忽然蹲下，像一只幼猫般蜷缩着蹭到白熵膝前，稚嫩的皮肤下不时的闪烁着幽蓝的电路纹路。
“我只记得被丢弃时，这片区域还只是一处空地......”
白枢璇的浮游单元骤然亮起一阵红光，少女完成自己的侦察任务后，站在晶簇之后。
“临渊，请和持有者保持距离，你现在离得太近了！”
白枢璇将手伸向临渊的脖颈，但白熵却阻止了自己的行为。
“没事的枢璇，她现在对我造成不了威胁。”
白熵的拇指抚过临渊的发间，几粒被碾碎的晶屑闪着微光坠落在白枢璇的腿部护甲上。琉璃的晶簇随着动作泛起阵阵涟漪，折射出他们之间不同的动作虚影。
白枢璇选择听从白熵的指令，她向后退去半步。临渊却从白熵的臂弯探出半张脸，对着白枢璇吐出自己的舌尖。
“枢璇姐......”
暮影坐在白枢璇肩头晃动着自己的双腿，指尖绕着对方的发梢打转。
“虽然临渊的心智年龄还只是一个孩童，可她也是从这些残骸中爬出来的幸存者哦~”
白枢璇的裙甲擦过晶簇，带起一串细碎的荧光。数台微小的浮游单元仍守在白熵身边，为他构造出防御阵列。
“持有者的选择，我只需要支持便好。”
白枢璇没有理会临渊的“挑衅”，她走到琉璃身旁，警戒着周围的环境。
“临渊，你还知道些什么，现在我们在地底最缺的就是情报了。”
临渊的脚尖勾住白熵的衣摆，整个人像翻面的猫儿似的仰倒。暗紫色的发丝铺散在人类膝头，发梢垂落处竟生出几缕暗紫的虚拟荆棘，随着她晃腿的动作不断摆动。
“哥哥，这些被丢弃的机兵，在一开始都是有生命的......”
临渊身边的紫色荆棘突然转化为一张张清晰的相片，每张相片上都记录着这些机体存活时的样貌。
“生命......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大批量使用孩童进行改造实验！”
白熵闭上双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晶簇的棱角，他不忍去看见那些孩童的悲剧。
“在扭曲战争彻底结束后，包括逐日科技和塞利斯高塔在内的绝大部分企业都进行了战后的救援工作，其中一大部分便是对孩童的收留......”
琉璃站在白熵的身后，晶簇忽然流淌起缕缕微光，像无数萤火虫顺着棱柱攀爬。她将掌心贴在某个晶面上，一块荧绿的核心便如凝结的露珠般析出。
“琉璃这是......”
“请闭眼。”
琉璃的声音引起周围的晶体开始共鸣。白熵刚握住那颗温润的结晶，它便化作萤绿的晶屑钻入指缝，晶屑触及睫毛时发出风铃般的清响，视野里突然涌出带着硝烟的黄昏。
高楼倒塌，无数的孩童排着队登上不同企业的运输机，他们的脚踝皆被打上了实验体的镣铐。
“我的绝大部分记录都是保存在这些晶体之中，而您拥有暮影小姐的系统支持，您应该能够读取这些信息。”
在晶屑的附着下，白熵眼中的景象愈发清晰，琉璃的声音也一直在耳畔回响。
“以临渊小姐所说的，她是曾隶属于塞利斯高塔，我便缩小了检索范围。”
琉璃的指尖略过其他企业的行动记录，将记录锁定在塞利斯之城，留下的仅有两家企业——塞利斯高塔和逐日科技。
“以逐日科技为例，我们对在扭曲战争中失去家人亲属的孩童进行收留培养，在他们成年后给予他们选择的权利。”
影像画面在白熵的眼中转换，几位佩戴逐日徽章的成人正在为一群孩童做着体检测试。
“参与逐日的实验，成为能够抵抗扭曲的可能，或者参与逐日考核进入逐日科技工作，又或者离开逐日科技自行发展。”
虽然影像就在眼前，但白熵还是无法彻底相信琉璃对逐日科技的描述，这与他在矩阵街区时的经历完全不同。
“白熵阁下，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我认为员工个人行为切勿上升至企业的整体形象。”
“那塞利斯高塔呢？”
琉璃切换到另一组影像，那里是塞利斯高塔的实验机构。
“塞利斯高塔原本与逐日科技为盟友关系，却因为一场城市事故让他们有了一种逐日科技是威胁自己存在的理念。”
随着琉璃的描述，影像也显现出塞利斯高塔与逐日科技的会议画面。
“这让其开始疯狂地追逐逐日科技，仲裁者装甲便是那时期的产物，同时逐日科技也收到了他们进行非人道实验的信息，但由于协议要求我们无法出手进行阻止。”
琉璃的手轻轻一挥，一组组孩童经历改造的画面显现在白熵的眼中，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涌。
“停，停下琉璃，别放了！”
白熵扶着晶簇缓缓起身，晶体折射的红色光影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无数机械残骸上，那些早已没了形态的实验体......
“临渊，所以你是这些机械残骸中的......获胜者？”
白熵的声音里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沙哑，他从琉璃提供的信息中了解到，被遗弃的机械体并不会立即停止机能，他们还会观察这些实验体如何在废墟中挣扎，最后彻底死去以此为乐。
临渊正在摆弄着自己的紫发，闻言突然攥紧了手中的发丝。暗紫色长发无风自动，女孩默默蹲在一个机械头颅旁，将幻象生成的玫瑰插进它的眼窝，那颗头颅突然亮起一阵诡异的蓝光。
“我没有直接杀过任何一个个体，我用幻象躲过了一轮又一轮的‘筛选’，用它们的尸体仅剩的能量才能活到现在。”
白熵的手一点点地攥紧，而他却看见了临渊对着自己的微笑。
“我到底当初加入的是一个什么企业！”
白熵的拳头竟直接贯穿了一整个晶簇，洞穴内响起了玻璃风铃破碎的清音。
“主人，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暮影坐在白熵砸碎的水晶之上，不断划动着自己生成的数据流。
“临渊，你能够躲避净化者的清理路线，你能找到净化者吗？”
临渊暗紫色的发丝轻轻飘动，她走近白熵轻轻拉到他的手，将一个菱形物体放在掌心。
“有了这个幻象核心，哥哥你就能够追踪到我放置在
净化者上的信标了。”
暮色般的幽蓝在菱形核心表面流淌，临渊的指尖划过时激起一圈圈涟漪状的光纹。当白熵接过装置的瞬间，整座洞穴内的机械残骸突然开始震动。
“这颗核心是我从净化者的勘探钻下救出的机械拼接而成，它们对净化者的恐惧反而让它们形成了找到净化者的信标。”
白熵轻轻按动核心，全息地形图从核心内部螺旋展开的刹那，那机械巨兽的移动路线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琉璃，枢璇你们有什么意见。”
“白熵阁下，我认为我们需要暂缓回到地面的计划。”
琉璃来到白熵身边，白枢璇也放出浮游单元投射出一只人形的怪物。
“这是！”
“白熵阁下，这是我与白枢璇小姐坠入一座高塔内遇见的生物，它有着扭曲与人类的基因。”
白熵走近那人形扭曲的投影，不经意间打了个冷颤。
“琉璃，你们的意思是说，这里除了那些残存的扭曲以外，还有新的种类？”
“是的，白熵阁下，而且它似乎拥有飞行能力，我提议可以前往那座高塔一探究竟......”
琉璃话音未落，白枢璇便关闭浮游单元的投影，挡在白熵身前。
“不行，那里的未知性过高，我们无法保证持有者的安全。”
“这都取决于白熵阁下的选择，而且那座高塔也在净化者的行径路线之上，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
白熵思索片刻，在掌心凝结出猩红的粒子。
“没事的枢璇，如果让那些扭曲冲出地底，那我们所要追寻的还有什么意义呢，而且我现在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
白枢璇蹲在少年身边，双手握住他生成粒子的那一只手。
“持有者，我尊重您的选择，不过请您不要过多使用您的能力，我会保护好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