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一个黄昏，劳碌了一天的乔格看了看自己空空荡荡的钱包，叹了囗气。
此时的乔格并没有正式的工作，只能靠为别人打些零工来维持生计。
“好歹加入个公司吧，多少有些保障。”一个和他半路相识的朋友提议道。
“我除了干体力活就不会做其他的事。”乔格摇了摇头。
“况且我也过惯了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
乔格嘴上说着，心里却也动了一些赚钱的念头。
离家这么远不就是为了来赚钱吗？
乔格偶然间又听说，东工业区有间神奇的小酒馆，只以为是个招工的地方。
“去碰碰运气。”
然后他就在那间小酒馆里遇到了那个神秘人。
他记得有很多人都围在那个神秘人身边。
“要接个活吗？”
“什么样的活？”
“你是新来的？”
“帮我们找个东西，不难，就是脏点。”
就这样乔格稀里糊涂的上了贼船。
“最开始的任务只是找东西之类的。”
“后来越玩越大，开始挖坟、盗窃、诈骗。”
“赚的钱也很多。”
“但我就知道这种日子过不长，应该要退出了。”
“我交了几个朋友，但是后来这些人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要不然死了，要不然进了局子。”
乔格仰着头，似乎很感慨地说道。
“我早早脱身。”
“他也不挽留。”乔格看了看还在椅子上的神秘人。
“后来我们还喝了场酒。”
“他喝大了告诉我，他其实是在帮一个组织做事，这个组织里面还有一个侯爵。”
“布朗侯爵？”薇薇安问。
“嗯。”乔格点点头。
“这是我后来猜的。”
“因为有一天我见到他从港口区的一家公司里走了出来。”
“查的真仔细，还跟踪了他。”薇薇安点头表示赞赏。
“毕竟还要给他干活嘛，知根知底总还是好事。”
“接着说下去吧。”
“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莉娅得了肺结核，我需要钱。”
“然后我就找上了他。”
“——之前我在他手下干的还不错，但是还是离开了，所以他知道必须要一次绑定我。”
“他让我去杀一个人。”
“西门子。”薇薇安低声回答。
“嗯。”
“你把这件事告诉了班洛斯？”
提起班洛斯，乔格的眼神微微变得暗淡了些。
“然后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好。”薇薇安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事实上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是，也不是。”乔格又看了看死掉的神秘人。
“不先把他处理掉吗？”
“等一会儿再一起处理吧。”薇薇安语气幽幽地说道。
“以警务署的力量查出他是谁，应该不难。”乔格头上不断冒出冷汗。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让警务署来查，才非常难。薇薇安心想。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乔格叹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能够让我捡回一条命吗？”
“还差一点。”
乔格点点头，语速极快地再度开口。
“黄铜戒指代表的组织是由一个侦探成立的。”
“他们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薇薇安瞳孔地震。
“这样可以了吗？”
…………
“薇薇安小姐，你在找什么书？”米娅舔了一下食指，看着站在书架前翻找的薇薇安。
“一些历史类的书籍。”薇薇安弯下腰，在书架的下层寻找。
“什么的历史？”米娅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在莱布尼茨学院上课的那段时光。
“帝国的历史，而且不是那种几百年的，”薇薇安站了起来，走到另外一个书架前。
“就是工业革命那段时间的历史。”
“最好能多近有多近。”
薇薇安摸摸自己的下巴，像个雕塑一样站在书架前沉思。
“要我帮忙吗？”米娅走上一步，来到薇薇安身边。
“好啊。”
米娅与薇薇安于是在书架前并排翻找起来。
“这一本算不算？五年前出版的《维里斯德工业革命史》。”
薇薇安顺着米娅的目光看去，在书架最顶层找到了那本书。
薇薇安与米娅一起伸出手，两人的手指在半空中碰到一起。
“诶？”米娅触电似的收回了手，却被薇薇安紧紧抓住了。
“米娅，”薇薇安轻声说道。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我变成什么样……”
“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薇薇安近乎祈求般地说道。
米娅从薇薇安深灰色的眼睛中看到了不安与恐惧。
侦探小姐已经离真相很近了……米娅一瞬间就明白了薇薇安眼神中的不安从何而来。
薇薇安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些真相，正如赛莎蒙德所想的那样，一切并不复杂。
真相本身十分的简单，但薇薇安是否能够承担起它的重量？
未来又会是怎样的？死亡？遗忘？退场？还是说……下一个轮回？
米娅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抱住薇薇安。
只要拥抱就好了吧，身体和心灵全都融化在一起，就算马上世界毁灭也无所谓。
“薇薇安小姐，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局势会有什么变化，米娅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Yes，I do.
薇薇安撒娇一样地在米娅胸前蹭了蹭。
过了好一会儿，薇薇安来回过神来，重新打开了那一本书。
米娅也有些忐忑的站在她的身旁。
那么，真相会是什么呢？会让薇薇安害怕成这样？
“父亲的调查并不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而是在三年前才找到了答案。”
“调查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多久之前？”
“二十年前……”
薇薇安将书翻到最后的那几页。
“……”薇薇安默默注视着书页上的几行单词。
“‘维里斯德大雾事件’？”米娅把脑袋凑过去看了看标题。
“西门子家不是搜出了一本报纸的合订册吗？”薇薇安开始回顾案件最初的、也是最清晰的线索。
“那是有一整套的，我在父亲的旧物里找到了剩下的几本。”
“一整套的合订册都是从《晨间日报》五年前刊发的报纸上裁下来的文章，不是根据时间，而是根据文章的主题排列的。”
“全套封装的盒子上有着每本合订册文章的主题。”
“苔丝女士刚好被《晨间日报》采访了，我拜托她带回了一套被报社保存着的全册合刊本。”
“——父亲送给西门子的那一册合刊本的主题是‘大雾后的维里斯德’，讲的是关于环境污染的治理。”
薇薇安的身体开始轻轻的发起抖来。
“父亲他在调查……”
“二十年前的维里斯德大雾事件。”
维里斯德大雾事件，是整个维里斯德环境治理的开端。
数以千计的人在这场由环境污染酝酿的灾难中离世，帝国关停了东工业区绝大部分的工厂，导致了东工业区的现状。
“这种事情一般来说都是没办法定性的，但父亲……选择了为大众揭露真相。”薇薇安接着说道。
“没有人会是凶手，或者说所有人都是凶手。”
于是薇薇安看到了深渊。
声音颤抖。
“父亲他，在和整个维里斯德为敌。”
…………
“你要查阅‘红’级别的档案？”
“嗯。”沃德根站在维里斯德警务中心的档案管理员面前。
“权限？”
“没有。”
“信物？”
“没有。”
“那滚一边去。”档案管理员又坐回了那台巨大的黄铜机器面前。
“但是我有真诚炽热的心。”
“我坚信我所作所为都是真理。”
沃德根像是给自己催眠一样说道。
“神经病……”管理员翻了翻了白眼。
“如果追求正义要被当成神经病的话，那我就是一个神经病。”
“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我是神经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干嘛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沃德根尬笑了几声以后又停了下来。
“……神经病……”
“我可是通过严谨的推理才得出这个结论的好吧！”
“神……”
“哐！”沃德根拿起手边的凳子在管理员头上砸了一下。
管理员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沃德根从管理员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
“哔——”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整个档案馆都亮起红灯，闪烁的灯光伴随着刺耳的哨声。
“真理的代价啊……”
沃德根耸了耸肩，用卡片刷开一扇黄铜门，径直走了进去。
“呜——”
黄铜小房间迅速下降。
“咔！”
“地下二百三十英尺……”沃德根接着看了看黄铜大门上旋转的刻度。
沃德根走出电梯，停在一张巨大的黄铜人脸前。
“啧啧啧。”
那张巨大的黄铜人脸旋转着面向沃德根。
“你要找什么档案？”齿轮转动的摩擦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段飘渺的人声。
“耶。”沃德根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