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东西，你没有忘带钥匙。”
“检查三遍只是习惯，臭变态。”
夜渐入深，西里城虽然没有宵禁，但城内并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娱乐场地。所以过了午夜的十一点四十五分后，城市的街道实际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梅梅尔是个特殊，她走在西城区的解放大道北路，自言自语着逗脑子里的声音玩儿。
“我还是喜欢你之前彬彬有礼的模样。”
“没人说过你的性子完全就是个混蛋？”
“是没人。”梅梅尔眼里含笑，“如果你算人的话，那就是第一个。”
“我厌恶你，女人。”
“还好。”梅梅尔说：“你早该学我，我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你的嫌恶。”
夜里的风吹过耳旁，传来细微的呼啸。
“我们交易其实会很公平。”女声随着风声又开始尝试蛊惑梅梅尔：“而且我们的关系不用搞得那么紧张，我能给你打折。”
“你一讲话，连虫子都被恶心坏了。”
梅梅尔说着，特意停了一下脚步。
周遭当真寂静下来，虫鸣都没有，更何况鸟叫？
“所以先闭嘴，变态。”
“……臭女人，你要怎么找着你的钱袋子？没了法子，你要钱还是得——”
“用警探的敏锐。”
梅梅尔打断了女声的喋喋不休，开始朝着没有灯光照着的小巷子里穿梭。绕进十分钟，在第三次左拐后，梅梅尔立定在一家散发着霉味儿的旅店前。
从衣物口袋里抽出折叠起来的悬赏单，将它铺开。梅梅尔上前，右手五指握拳，敲砸起旅店的烂木板大门。
“砰砰砰——”
“砰砰砰——”
无人回应。
“怎么找到的？”
这一次，梅梅尔脑海里的女声听起来有种颇为吃惊的感觉。
“怎么？”梅梅尔小声说：“对我刮目相看了？”
“你看起来就像是能直接锁定这家伙的位置一样。”女声这会倒是暂时把她心心念念的交易放在一旁，好好同梅梅尔聊起天来，“直奔而来，不走弯路……应该没有人在天上给你报点吧？”
梅梅尔双手抱胸，不耐烦的在原地跺起脚后跟。
“没人会给你开门，但我能让你直接进去。这个交易划算，要的东西……”
听着某些东西又在自己脑子里吵闹，梅梅尔叹气式的长“啊”了一声。
“……不会太多，怎么样？”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被悬赏的倒霉蛋在哪儿对吧？”
“我能交易的东西无所不有。”
“那如果我要交易的是‘让你永远闭嘴’，该付些什么？”梅梅尔说：“而且记住，是永远闭上你的臭嘴。”
“那我得好好想想，女士。”
“最好先想上个十年。”
梅梅尔又一次抬手砸门。
“砰——”
女声着急了：“快点儿答应吧。”
“破木门我弄的开。”
“不怕有人来抢？除了你的同事，可还有赏金猎人盯着这颗人头呢。”
“知道这家伙的危险程度么？”梅梅尔对女声的警告满不在乎，“五颗星。身高一米九七的肌肉男，连续犯下数十起恶劣案件的重罪连环犯，还会魔法。”
“你的意思是只有你敢接这活儿？这男人比你高了一个头不止。”
“我是西里城最优秀的警探。”梅梅尔向后退几步，蓄力一脚踹在门上。
大门被应声踹开。
“还有，我身高一米九，没比我高过一个头。”
“我知道你男性时的身高就只有一米七八。现在的话……”
“闭嘴。”梅梅尔在脑海里说着，嘴上还忍不住出声警告，“少诋毁我。”
“小心眼。”
门内第一眼就是旅馆陈旧的长条木桌台，老板不见踪影，屋内弥漫着一股烂橘子般的腐臭气味儿，在梅梅踹开大门时反冲着扑鼻而来。
梅梅尔捂着鼻子咳嗽两声，暗道一句“晦气”，然后抽出她带上的左轮，枪口朝天。
“真暴力。”
“请说我谨慎。”
环视四周，右边通往后院的门大开着，与大门刚踹开的缺口对流着时不时灌入几缕阴风。左边的楼梯通向二楼，二楼是旅店住人的地方，没开灯，旅房内也没有动静。
梅梅尔被风吹的哆嗦一下身子，她把衣服扯着更贴身一些，踏上楼梯，上到二楼去。
101、102、103……
一个个敲门。
“有用？”
“给他个警告。”本可以默读的对话被梅梅尔故意用嘴说出声来：“条例规定，大概意思就是要我这种可以为钱拼命的人温柔点儿。先警告，再开枪，懂么？”
104、105、106……
每扇门都遵循着敲三下的原则，节奏不能乱，还要每遍停下两秒，反复敲足三遍，最后再配合着梅梅尔清晰到明澈，冰冷且颇具韧性的少女声音说一句：
“警卫局办案，请配合调查，开门。”
每一次都无人应答。
二楼的最后一间房，也就是走廊上从左往右数的最后一间——107房的牌号同先前敲过的门并无不同，这间房的木门依旧紧闭着，被走廊窗户透洒而来的月光照亮了左下角的五分之一。
梅梅尔偏偏在此停下，她靠着栏杆，扭头去看走廊的窗户外。从这边能直接看到后院，后院角落有课不大的歪树，边缘被一人半高的栅栏围住，虽然漏水漏风漏蚊子，但大概不会在发出动静的情况下漏出去一个人。
时间过去两分钟。
「你要看多久？她就在这间房子里面。」
“吼哟？”不同往常的女声令梅梅尔来了兴致，她在心中默念：“你这家伙，怎么声音还变小了？”
「做区分，是为了不打扰你和别人说话。」
“服务还可以，够人性化，但别想让我给你好评。”
梅梅尔终于从靠着的栏杆上直起身来，她先把整个左手掌贴在门上，用大拇指转动着滑动触摸两圈，再用食指盖轻轻敲击门框。
“出来。”
五指缩回成握起的拳，用中指第二指节重叩。
一声。
梅梅尔重复：“出来。”
两下。
“我知道你在里面。”
死一般的寂静。
梅梅尔见状，后退两步，打算同先前进入旅馆那样故技重施。
忽然，她脸色一变。
“——去你的！”
梅梅尔急速下腰，然后朝着左侧卧倒翻滚出三圈，她手里持握的左轮因为紧急且大幅度的动作而掉落在地。一股热浪紧随着袭来，焰光在深夜、黯淡与沉默中撕开一道狰狞的疮疤。一个火球击穿了门与走廊的栏杆，直直撞在旅馆为数不多的砖制墙壁上，旋转着印下一个足球大的深凹才就此作罢。
雷鸣般的巨响。
头上的帽子不翼而飞，许是葬身火海。
梅梅尔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抽出短剑，用尽全力大喊：
“警卫局办案，缉拿要犯，无关人员立即离开！”
「你刚刚差点死了。」
“多嘴！没看到老子有事儿吗？”
梅梅尔啐一口唾沫，用力一脚踹倒了还冒着火星子的烂门，径直穿过了燃起火焰的门框。
透过火焰带来的光线，梅梅尔没有在房间里看到人影。
“让你用……”
梅梅尔感到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有魔力的波动……
将魔力凝结在身前，对准发出魔力波动的方位，梅梅尔构筑起来一个足有一人高的法阵。
闭上眼睛。
爆闪。
“呀啊啊啊——”
一个女孩稚嫩的嘶吼？
梅梅尔睁开眼，魔力的波动已经消失了，倒是从暗处踉跄着走出来一个捂着眼惨叫的金发娇小女孩儿。
“……你再给我用啊！魔导师？！”当机立断，梅梅尔抬剑就架在那女孩的颈脖间：
“再叫，就死。”
那女孩似乎感受到了脖子处传来的那股锐利的冰凉，强行咬住舌尖不让自己发出叫声。过了一会儿后，女孩放下捂住眼睛的双手。
爆闪导致女孩短暂致盲的负面效果看起来还未褪去，此刻的她依旧紧闭着被刺激过度的双眼，从口唇里发出颤抖着的粗重而短促的喘息。
梅梅尔仔细打量着她。
哪儿来的洋娃娃？
第一印象就这么定下，金发女孩儿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公主裙，臃肿的装饰在平日里或许能凸显华贵。但放到现在，这身或许一个月都没洗的衣服只能让梅梅尔看着都想捂住鼻子，用嘴巴吸气儿。
她皮肤是偏向病态的瓷砖墙白，为数不多的血色仅在脸颊两侧做装饰，能看出是因为短期的营养不良所导致。精致的五官就算是扭在一块儿都令人盯着赏心悦目，那樱桃小嘴咬着舌唇微微张开……
想亲上一口，但我不能因为这个被抓进局子吧？
不，这不应该是我的菜呀！
梅梅尔回过神，严厉的态度去掉一点儿愤怒和冰冷，看起来脸色就稍稍放缓了一些。
「……你好这口？幼的？」
女声这时又来捣乱。
“爬开。”
「早知道我就用更幼稚的声音蛊惑你。」
梅梅尔深吸一口气，选择性屏蔽了脑子里的干扰后，她对着眼前的女孩提出问题：
“姓名、年龄、职业、家庭住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