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做菜吗？”
梅梅尔用筷子夹起自己碗里的茄子，放入口中。
“不会。”
“我的厨艺很烂？”
“应该不会。”
“呵哟。”梅梅尔轻笑一声：“那怎么不吃点儿？”
艾丽丝盯着自己身前的碗筷不说话。
“原来我们的王女小姐还是个无肉不欢的主。”
“你说话就说话，但能别老攻击我行吗？”
“因为挑食的小孩儿不受欢迎哦。”
艾丽丝抿着下唇，双手握拳，局促地在掌心摩擦：“……我不是小孩儿。”
“茄子豆角、花菜、土豆泥。”梅梅尔用筷子点了点菜品，“我平时只吃一个菜，为你加了俩。”
“我不挑食。”
“那是嫌没汤？”
艾丽丝呼吸重了几分，她把目光从碗和筷子组成的餐具上挪开，然后红着脸小声咕哝：
“我是不会用这个……”
“哈？”
……
艾丽丝终于叉起一个花菜，将它放在碟盘上，用餐刀切去根部，最后再犹犹豫豫地送入口中，闭眼咀嚼。
“是我没考虑到。”梅梅尔闭着眼睛扶额，“抱歉。”
「你得知道，无论是在联邦还是帝国，用筷子的人都是少数。」
卡妃的吐槽声同时响起。
“不怪您，梅梅尔女士。”艾丽丝咽下口中的食物，轻声细语道：
“您更喜欢东方的文化？”
“比起刀叉，用起来更顺手。”梅梅尔回答，“只是我个人这么觉得。不像个联邦人，是吧？”
“人都有自己的习惯。”艾丽丝表达出了她对梅梅尔的理解，“我觉得人都不应该按照别人说的那样，对着规矩来活。”
梅梅尔用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脸，斜侧着身子盯住艾丽丝握刀叉的手，再不经意间瞟过她的额头。
“皇室的生活不太愉快？”
“父亲总叫我优雅。”
“不是挺优雅？”梅梅尔说，“瞧你这吃饭的样儿，一副贵族范。”
艾丽丝抬眼看一眼梅梅尔的坐姿，气息紊乱着，用鼻音轻笑一瞬，然后说：
“食不言，寝不语。”
“我该闭嘴么？”
“不用。”
听了这话，梅梅尔眨巴眨巴眼，挤着嗓子，学起艾丽丝平静、优雅且小心翼翼的口吻说：
“——人都有自己的习惯。”
艾丽丝没再回话，她埋头吃饭。在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礼貌准则长达三分钟后，她把手中的刀叉规范摆在干净的像洗了的盘子周遭，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对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梅梅尔说：
“谢谢。”
“真感谢我的话，就把这顿菜钱加在我的佣金里，补我的耗损。”
“我从来没这么轻松过。”艾丽丝低垂着眼睑，“不遵守规矩也行。”
“因为我家不是皇宫。”梅梅尔指了指自己，“我也不是你爹。”
“梅梅尔女士……”
“打住。”
梅梅尔起身，她把桌上的碗筷、刀叉、碟盘统统收到厨房，再用湿抹布擦一遍餐桌，最后回到座位，身体坐直前倾，改用两只手支起自己的下巴，皱着眉头仔细凝视眼前的艾丽丝。
“别谈太多琐事，我们有更重要的要谈。”
艾丽丝自然知道梅梅尔要说什么，她先开口：
“我没有太好的办法，梅梅尔女士。你也知道，我才刚脱险。”
“你只要回帝国就好了吧？”
“得入境，能回帝都最好。”艾丽丝说，“只要我能在皇宫露面，就成功了。”
“你怎么来联邦的？”梅梅尔发问：“都是偷渡了，能不能用老法子偷渡回去？”
“偷渡……”
提起这事儿，艾丽丝忽然情绪低落了起来。
“杰克叔叔已经死了……”
“见鬼。”梅梅尔用食指与中指的指腹不断摩擦起额头来：“就是说，你完全没招了？”
“帮帮我……梅梅尔女士！”
梅梅尔尝试着重新用眼睛面对艾丽丝的脸庞，但当后者轻轻倒蹙着眉毛，给嘴巴抿成一条缝，然后语气颤抖着，带一些破音的叫自己名字，再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说“帮帮我！”时，梅梅尔就完全忍受不了哪怕一秒钟的对视了。
「你同情心泛滥的结果。」
梅梅尔只得长叹一口气：“我就不该帮你。”
“梅梅尔女士……”
“别叫我‘女士’了！”
“小姐……”
梅梅尔用食指竖着快速逼近艾丽丝，她将手指停在后者的鼻尖前，让艾丽丝下意识把头颅后仰一些些。
“我有个朋友。”在艾丽丝消停以后，梅梅尔开口说：
“她以前当过中间人，或许能有点儿门道。”
“……”
梅梅尔的手迟迟没有挪开，所以艾丽丝就不说话，只是微微撅起一点儿上唇，以一种狐疑的眼神看着梅梅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梅梅尔看到了艾丽丝的表情，她把快要碰到艾丽丝嘴唇的食指收回：“这不是你信不信她，这其实就是你信不信得过我。”
“……先前没有讲清楚，梅梅尔女士……只是我真的很怕死……”
“那也是你没有任何法子的原因。”
艾丽丝依旧在犹豫。她把头颅放低，眼神不往任何周围的活物上放，只盯着梅梅尔身后的某个东西发呆。
梅梅尔同时还听到细微的磨牙声。
要不要给她一点点时间？
梅梅尔从来没觉着年轻漂亮可爱又美丽的小女生能有那么那么的麻烦，这个名叫艾丽丝的王女小姐真真是容易化在名为压力的大熔炉中的金粒。嘴上说着不想按定来下的路活着，可实际上却是个没主见的家伙，离了妈妈的蝌蚪一样……
不给时间。
“我来替你做决定。”梅梅尔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待会儿就去找克罗娜，你如果一直这么犹豫，或者不相信我，那就去找别人帮你！钱我也不要了，算我白救你一命！”
“——不！梅梅尔女士，我只是想着……一定有人在找我的……”
“太怕死，那就不用活！”梅梅尔厉声呵斥：“要杀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你先前嘴还硬呢，大魔法师。”
艾丽丝保持她低着头颅的姿势：“……我知道错了。”
“你没错。”
梅梅尔把艾丽丝的头强行扶正，迫使并确保她能与自己保持眼神与对话上的双重沟通。
“炼金术师克罗娜。你和她没那么熟，就叫她的姓罗莎蒙德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