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繁华程度完全比不上市中心，下车的站台附近，人流量稀疏了不少。
梅梅尔带着艾丽丝下站后没有急着走动，而是先找了个角落琢磨一会儿周围的环境。
“梅梅尔女士。”见梅梅尔忽然没了行动，艾丽丝有些担忧的说：“您和那位朋友提前联系过，还是打了招呼？”
“都没有。”
梅梅尔挠了挠后脑勺。
“我是太久没来，有点忘了这家伙的烂铺子在哪儿。嘶……”
“怎么能这样随意！梅梅尔女士，这事儿多重要！”
“是是是，可关乎你的安危。”梅梅尔随意敷衍了一下，“把心放肚子里就行，因为这也关乎我的钱袋子。而且换个方向说，我们自己人都不知道，那帮子或许都不存在的刺客能找着你么？”
“以后得多多准备……”艾丽丝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她皱着眉头，继续用告诫的语气对梅梅尔说：“再不能这样儿了！梅梅尔女士，未雨绸缪！”
“那也是以后，现在你是听我的。”
梅梅尔说完，一拍脑袋，伸手指向右边。
“想起来了。走那儿，直行大概五百米右转进巷子，出巷子再过条道，贝宁街71号。”
艾丽丝顺着梅梅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街景的尽头好像是一排孤零零的路灯杆子和寥寥数个面向而来的行人，直线的视野被前方建筑大门向外突出的立柱挡住一小半，在阳光下，这条道上有好几个看起来能向内转进去的漆黑洞穴——
她没能分辨出小巷的路口是哪儿，于是只好轻车熟路似的，默默牵扯起梅梅尔的衣角。
往前……
大约十五分钟后，梅梅尔带着艾丽丝推开第二个街道上的第二个狭窄巷子的铁栅栏门，缓步进入。
巷子内的常青藤已经爬过了两人多高，向上斜歪着生长至吞噬掉大半穹顶洒下的阳光，略有湿滑的地面是同街道上的大理石砖块迥然不同的花岗岩碎石地板，狭窄的通道最多仅能容纳两名成年女性并行。艾丽丝不喜欢挤着，所以她就照例跟在梅梅身后。
沿路前行五十米，右拐下楼。在一个无人居住的空房子的西南边，一家破旧但还算干净，镶嵌在墙内的小店子出现了。
艾丽丝去看门牌。
贝宁街71号。
梅梅尔闭着眼睛甩手敲门。
“咚咚——咚咚咚。”
“门没锁——”
门内传来嘶哑的女声。
“进！”
梅梅尔没有马上进去，她扭了扭脖子，然后低头——
刚好同抬头的艾丽丝对上眼。
梅梅尔看了艾丽丝两秒，什么也没说，又把眼球翻上去看了看店铺的屋檐，然后用不知什么时候缓缓抬起的手一把抓住艾丽丝的手腕，拉着她，推门进了店铺。
“欢迎光临。”
梅梅尔开口回应嘶哑且慵懒的成熟女声：“来瓶长生不老的魔药，克罗娜。”
“……梅梅尔？”
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
帘幕掀起，红发的高个子女人从里面走出，她没有生气，却自然皱起眉头，眉心蹙出一道浅浅的竖纹，左脸下有颗明显的小痣，脸上带着好似揉不下来的严肃，长相倒是挺符合她那种嘶哑的声线。
她就是克罗娜。
梅梅尔说：“怎么，不欢迎我么？”
“你就少调侃我了。”克罗娜摇摇头，把手中装着看起来还是半成品液体的瓶子放在桌面上，“稀客。”
“咱们多久没见了？”
“好意思问我？”
“有没有半年。”
“反正比六个月多，大忙人梅梅尔。”
梅梅尔干笑两声，然后说：
“时间也不能抹去我们铁一般的情谊。”
克罗娜白了一眼梅梅尔，她靠在柜子上，双手抱胸，看着梅梅尔身后的艾丽丝，对着梅梅尔说：
“有屁快放。”
“帮我个忙，克罗娜。”
克罗娜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梅梅尔的请求，她先是在梅梅尔与艾丽丝的注视下慢悠悠地走回帘子内，然后再把她说话的声音透过帘子隐隐约约送入两人都耳朵里：
“人力车夫送你们用了多久？”
梅梅尔回应：“没找人拉我们。”
“哦？”克罗娜的声音听着闷闷的，“不是你的风格呀，梅梅尔。”
梅梅尔无言，她在店内随意走动了一会儿，然后挪了个高脚椅到收银台前坐下，趁着克罗娜还待在台后的帘子内不出来，把玩起她先前放在台面上装着半成品魔药的药瓶子。
艾丽丝见梅梅尔如此放松的模样，也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隔着五米的距离偷偷看梅梅尔的举动，顺便观察这个似乎完全是酒馆改造而来的药铺。
例如梅梅尔坐着高脚椅前的收银台，那儿完全就是个吧台的样子，高度都超过了自己的胸口。
店铺内的能见度近乎都源自于铺内电灯的供给，和大门处正上方顶的一掌大天窗没有任何关系。木质的家具、地板、嵌入式柜架能够以斜向四十五度的角度看出代表岁月的油腻反光，艾丽丝眨眼，又偷偷看一下梅梅尔的动作。
后者正好把目光放在自己做贼的眼睛上。
“无聊就坐过来。”
梅梅尔把手掌放在高脚椅左侧的木条上，轻轻拍了拍。
艾丽丝没有犹豫多久，提起方凳碎步来到梅梅尔身旁坐下。
“你坐下居然还能比收银台高点儿。”
“请少非议我，梅梅尔女士。”
两人闲聊之际，克罗娜终于再次从帘子里出来，她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瞟了眼梅梅尔还没放下的魔药瓶，然后就掏出了兜里的火柴。
“喂。”梅梅尔看到克罗娜塞掏火柴的举动，叫了声，“烟鬼。”
“拜托，梅梅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克罗娜把火柴取出一根。她左手持火柴盒，拇指按压住盒体底部，用食指与中指抵住摩擦面边缘，右手捏住火柴杆中上部，倾斜三十度，用力一划。
火焰燃起。
“我谈事儿就爱来上一口。”
梅梅尔朝着艾丽丝努了努嘴。
“又不是小孩儿。”克罗娜再次盯着艾丽丝打量了一会儿，“怎么说也得是十五岁以上。”
“你比我懂她？”
克罗娜看着梅梅尔，讪笑一下。
“不敢。”
“别点。”梅梅尔说：“我讨厌烟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
火柴瘦弱的身子撑不起火焰持续过久的对话，克罗娜手上的火柴在两秒钟前灭了。她先把烧焦的黑色小木棍扔掉，随后就故技重施，用第二根火柴将香烟点燃，猛地吸上了一口，再转过身去，背对着梅梅尔和艾丽丝吐出一口浑浊的白烟。
呛的艾丽丝咳嗽两声，别过头去。
克罗娜把烟掐了，对梅梅尔说：“要我帮什么，来谈谈。”
梅梅尔用手在鼻子前扇风：“靠，你他妈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