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钟指向六点。
虽然艾薇心中还有想再多赖会儿床的想法,不过身体已经率先的行动起来。像是早已经习惯之后养成的机械运动一般。
“总觉得这丫头以前的生活相当的疲惫啊。”
意识回归身体的艾薇伸了个懒腰,感慨道。程煜以前也有过一段这样的时间,是在他最“玩儿命”工作的时候,尽管并不是他所情愿的,不过那份足以维持他生计的工作还是轻而易举的剥夺了他工作以外的几乎全部的生存空间。
那时候相当麻木的他就是像现在这样,机械的起床做了一系列事情之后才往往会回过神来。
当然有时候也是在梦里完成这一切,不过那种时候还是很少的,毕竟出现那种事情的代价一般就是饿着肚子上班,甚至是迟到。
“让我想想,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来着?”艾薇停止对过去的回忆,毕竟那种事情已经与现在毫不相干了,沉迷在过去之中可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那种毫无价值的过去,扪心自问,现在的艾薇并没有办法从那些微不足道的回忆中得到什么能够被称得上是“经验之谈”的东西,尽管两个世界的社会运转法则可能差别不大,但是身为一个小职员的程煜又如何能够给一位豪门大小姐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呢?
程煜可是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这位“小公主”人生起跑线的起点呀。
不过在艾薇开始回忆自己今天日常要进行的功课的时候,到是不自觉的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去了。
是波洛还亲自指导着艾薇的时候。
那时候父女的关系还很亲密,艾薇的功课完成的也快,几乎从没有让波洛失望过。
“真是别扭的父女啊……”
艾薇不自觉的嘀咕,虽然她心中很清楚其实程煜也没什么资格在亲情方面指责他们罢了。
“早上好。”
神出鬼没的伊斯塔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艾薇的身后。
“啊?早上好……”
艾薇有些不习惯身边多了一个仆从的感觉,不自然的回答道。
尽管这个回答其实是相当自然且随意的——这源自于这具身体原主人本身的习惯——虽然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但确实是现如今艾薇的苦恼啊。
一方面,她其实早已习惯了身边拥有者伊斯塔尔的陪伴,另一方面,新生的她又不太习惯身边的陪同,尽管她其实对伊斯塔尔并无恶感。
单纯只是……
因为从未有过这样的习惯所以稍稍有些排斥而已。
“需要我将早餐送到您这里来吗?”
“嗯……好。”
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艾薇还是点头答应道。
“那么请稍等,在下很快回来。”
说完,伊斯塔尔又像是来时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咦惹……这家伙是怎么消失的?”艾薇仍旧是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回顾自己的过去,发现伊格里斯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就没有正常的出现过,总是在自己下意识呼唤他或者是需要他的时候自己就出现了。
“嘶……这么一想怎么还有点恐怖呢?”
艾薇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想那家伙其实可能随时随地都跟在自己的身边,甚至连自己睡觉的时候都在自己注意不到地方悄悄的注视着自己……
“要是我今晚睡不着觉就全怪他!”
艾薇忍不住说道,这么一想之后,更是觉得自己似乎无时无刻被人盯着了!
不过现在应该不会吧,毕竟他刚刚离开去拿……
“睡不着觉?大小姐您最近的睡眠不好么?是否需要我去帮您联系克莱默先生。”
“呃,不用了。”艾薇默默的说道:“话说你不是去拿早餐了吗?怎么这么快?”
“因为来的时候就已经将餐车推到了门口。”
“……”
“所以您刚刚的意思是有什么人让您睡不着觉吗?”伊斯塔尔不动声色的询问道。
虽然昨天的事情似乎是标志着时间重新开始运转,但考虑到在昨天之前,小姐似乎也到了这个年纪……
伊斯塔尔心中忍不住泛起嘀咕。
“你。”
艾薇没好气的说道:“你之前吓到我了。”
“是这样么?”伊斯塔尔有些惊讶的说道。不过也只是闪过一瞬的讶异之后便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是。”艾薇点点头,干脆豁出去了似的说道:“你突然出现吓到我了,以后不许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
“是。”
让艾薇没想到的是,伊斯塔尔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好像只要是她的要求,伊斯塔尔都会毫不犹豫的照做似的。
“呃……”
这下,反倒让艾薇觉得有些不自在了,感觉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严重了,其实只是疑心这家伙是不是总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窥伺着自己,但是这种问题她显然是不好意思问出口的。
“那么,相应的,是否需要让我调换伊芙小姐过来,由她照顾您的饮食起居的话?”
“不!我改变主意了……”
艾薇立刻坚定的拒绝,然后有些弱弱的说道:“我只是想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突然的出现,很吓人的。”
“是这样吗?”伊斯塔尔轻笑着点点头:“在下记住了,以后不会突然出现了。”
“所以你平时都是躲在什么地方啊?”
艾薇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是很正常的出现的,只是大小姐您可能是太过于专注自己的事情没有发现罢了。”伊斯塔尔说道:“比如今天早晨,我在门外敲了好几声您都没有应答,在下还以为是您没有起床。”
“是这样么?”艾薇回想起之前自己确实一直在发呆……“等等,你刚刚说的是大多数时候是正常的?那么就是说还有不正常的时候咯?”
伊斯塔尔少见的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才迟疑的点了点头:“是……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时候?”
“在下可以保持沉默吗?”
“不可以!我命令你说!”艾薇也是少有的强势下令道。
“在……您的影子之中。”
“诶?”
合着真的是偷窥是吗?!
“影子?”
艾薇颇有些惊奇的询问道,这可是从来没听他说起过的事情啊。
“是这样的,这算是我的一项特殊能力吧。”伊斯塔尔回答道:“因为有些场合不适合在下出现,因此想要做到贴身防护的工作,并且为了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时能够以身作盾,这也是必须的,还请您原谅。”
“能给我表演一下吗?”
伊斯塔尔看着突然兴奋的艾薇,一贯沉静的她此时却是一脸好奇的模样,仿佛是看到什么新奇玩具的小孩子。
“好。”
虽然这样子和平日里的艾薇可以说完全不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伊斯塔尔很乐于看到这个模样的艾薇,不像平时那样死气沉沉的,甚至令人害怕。
“说起来,伊斯塔尔比我大这么多,是怎么藏到我的影子里面去的啊?”
艾薇特意站到窗户旁,阳光穿过留下一个小巧的影子。
原本夜之民就普遍要比日之民要高大些,现在的艾薇跟他并排站立的话,也就勉强到他胸口下方的位置。
“在我钻进影子之后,会形成一个类似于袋子似的空间,唔……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正确的形容,总之就是一个像是立体又像是平面的空间,可以完全容纳我,我能够在大概五到十米内的影子内任意移动,却没有办法作出其他动作,也就是说,当我在影子中的时候,能够做的事情只有观察,当我想要做些什么,比方说抓住某样东西,我就必须得先让自己的手从影子里钻出来。”
说着,伊斯塔尔示范似的踩进了艾薇的影子,而他触碰到影子的那部分身体立刻像是汇入水中的水一般消失溶解,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消失的在影子外的身体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
不过那当然是因为伊斯塔尔的那部分身体原本就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消失,只是融入了影子之中罢了。
于是,就在艾薇眼前,伊斯塔尔完全消失在了她的影子之中,然后,从离她不远的衣柜的影子中再度出现。
“好厉害!”
艾薇赞叹道,她以前看漫画的时候就好喜欢这种能力诶,尤其是在中二时期。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罢了。”伊斯塔尔轻笑道,不过能够得到艾薇的赞叹还是令他十分开心。
“不过,您该吃早餐了,一会儿还得去伊芙小姐那儿进行测试,如果迟到的话又要被她说教了。”
“啊!我差点都忘了……”
艾薇吐了吐舌头,丝毫没有自觉的抱怨道:“都怪伊斯塔尔你没有早点提醒我啦。”
“嗯嗯。”伊斯塔尔哄孩子般的点点头:“趁着还没凉赶紧吃吧。”
“知道啦~”
艾薇说道,两人的关系因为之前的那个小“戏法”似乎也变好了不少。
“不过一会儿得去伊芙那里啊……”
想到伊芙,艾薇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实在是有些不太能应付的过来那个强势的女仆。
“虽然伊芙小姐确实显得严格了一些,不过那也是出于善意和对大小姐您的盼望……”
艾薇摇了摇头:“我知道了,只是……算了。”
“嗯?”
“没什么,没什么啦,只是想发发牢骚,不过果然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啊。”
艾薇勉强的笑了笑回答道,当然也不可能怪罪伊芙,因为她只是在忠实的完成自己的工作罢了,而且一起开始便对她灌输过於沉重的期待的那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啊。
“只是些日常的测试而已,对于您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伊斯塔尔一边收拾着艾薇吃完早餐之后的餐具一边说道。
“我也不是心里没底啦。”艾薇撇撇嘴,只是觉得对这种沉重的爱觉得有些难以承担罢了。可问题是,她或许永远也没有办法坦然的卸下这份担子吧。
“那么,先去进行晨训,然后差不多就到了测试的时间了。”伊斯塔尔说道。
曾经最开始的时候,艾薇的晨训包括了关于改善体能在内的体能训练,不过那种训练非但没有让艾薇的身体变得更加健康,反而是更容易让她生病,所以后来便停止了。
现在艾薇的晨训是包括了魔力训练在内的日常练习,而其中最耗费精力的一项便是——魔动装甲驱动与战斗演练。
魔动装甲,全称为“魔力驱动型全身穿戴式装甲”,顾名思义靠魔力驱动,往往是类似于外骨骼形式的科技装甲,也是人类对抗普罗莫特的一大本钱。
原本,因为魔力的存在,这个世界上自然是存在着名为“魔法”的东西和魔法师这种职业,但可惜的是,被普罗莫特病毒所感染的普罗莫特展现了高强度的对魔力。
譬如:常规的火焰在完全燃烧殆尽的情况下是能够烧死下级的普罗莫特生物的,但如果是魔法火焰,或者是包裹着魔力的火焰攻击,则大概率对普罗莫特只能造成微弱的伤害,对于更高级的普罗莫特生物则更是如此。
因此这类生物也被称为“魔法师杀手”。
而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所制造的魔动装甲便是以人类的魔力作为动力,经由机甲内部的魔力转换路径实现进攻。
艾薇体内涌动的魔力驱动一台重型装甲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她的身体其实难以承受大型机器运转时产生的负荷,所以平时一直练习的都是轻型的机甲,以灵活作战为主。
在这方面,艾薇简直是天生的战士。
魔动装甲毕竟是依靠魔力驱动,也并不是像真正的外骨骼装甲那样穿戴在身上,一般来说,魔动装甲的体型都在两米以上,像是一个放大的“人”穿戴者则是作为能量核心存在于能源点。就像是抛弃了任何操纵杆和机械操作的机器人和技师那般。
而尽管魔力驱动依靠本人的精神力,但驾驶装甲作战本身还是驱动机械,是没法如同自己真正的身体那般灵活的。但艾薇却能够做到像是操控自己的身体那般操纵迄今为止她驾驶过的任意型号的魔动装甲,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天赋。
可惜的是受限于本人的体力和弱不禁风的身体,艾薇一直没有办法长时间的操作机甲。而现在所能够活动的时间也是得益于长年累月的积累和不懈的努力练习,否则只怕时间会更短。
这一点上,就连她本人都颇为遗憾,事实上,上天似乎慷慨的给予了她超越一般人的天赋,却又残忍的几乎完全限制她发挥天赋的可能,就像是可以想要导演出一幕闹剧的残忍导演,想看着她如何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