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棵黄栌木后,一位棕发黑眼,身着白裙的女子快步走出,容姿倾国倾城——但她右臂套在铜色的臂铠中,提着一柄手半剑。她直直地审视着卡特琳娜,“卡特琳娜·德·帕泽,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们并无恶意。但是,你是谁?而且你没有理由审问我们。”卡特琳娜停住矮马“子夜”,“子夜”侧过身体,于是卡特琳娜侧过头,用同样的目光看了回去。
“如果我没猜错,你和魔鬼签了契约。”
卡特琳娜脑中一瞬间闪过惊惧,瞪大眼睛,但立刻强压了下去——这有可能是试探。于是她面不改色,开口说道,“你所说的事情,我闻所未闻。但是请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卡拉·克孜。但是——卡特琳娜·德·帕泽,这个世界的‘你’——现在本应待在帕泽宫中,一个人或者与你的加西亚诺一同度过——‘你’不应有理由,与他来到这里。除非——!?”
这个人是真的!她是重生的人?还是说半全知的人!?
而且,她要用这样的消息威胁吗!?
卡特琳娜压下心中惊惧,开口回应道,“卡拉·克孜,我不认识你。你的猜测或许有道理——但在我看来,都是无依无据的猜测——你不过是在装神弄鬼罢了。”
“哼!笑话——但凡我告诉其他人,教廷一定能发现你这位活生生的亵渎!”
怎么办?接下来要做何计划!?
卡拉·克孜的话还在继续着,“加西亚诺,整日与魔鬼爪牙待在一起,你十成同样会被烧!”
卡特琳娜飞速思考着全局,就在这时,加西亚诺的声音打断了思考——
“卡拉·克孜。你的灵魂被魔鬼契约污染过,臭不可闻。你才是和魔鬼签订的那个人。”加西亚诺深邃的双眼看向卡拉·克孜,瞳孔中映着的,是卡拉·克孜的灵魂。
“什么!?”
“而且——你的灵魂,和你的身体,根本不是同一人——!身体原主人的灵魂在哪里!?这是对灵魂的亵渎!!”
“你怎么敢——”
“魔鬼的爪牙,你的容貌再美丽,在我眼里也如同漆黑瘴气——”加西亚诺拔出长剑,指向卡拉·克孜,“为了圣父圣灵,现在,我要将你清除!!”
不愧是加西亚诺这位“阴阳眼”,能看出灵魂异状,卡特琳娜思考着,不过加西亚诺的信仰,未免也太虔诚了——
即便她不是善人,但仍然心有不忍——但是,自己必须回到原先的世界,是为了旁边的朋友加西亚诺,更是为了父亲。
加西亚诺不会随便说谎。但是,对方也是魔鬼契约者!?和魔鬼契约的不止一位?她威胁我们,是为了什么?
卡拉·克孜站在黄栌更密之处,加西亚诺从“告捷”上翻下,持着长剑,一步一步向卡拉·克孜逼近。而卡特琳娜仍警戒地站在远处,观察四周地形,以及有没有对方的同伴——
不过,加西亚诺为什么不直接用“血上加伤”?
轻敌?还是不愿意随意暴露自己的“命运锁链”?
也对。这种东西,或许就像自己底裤的颜色一样。
“你们这种盲信疯子——早就想杀尽你们了——不然,可真是不能解我恨!!”卡拉·克孜把手半剑换在左手上,伸展右臂,臂铠重重捶在身后一棵黄栌上,黄栌摇摇晃晃,树干上留下一条深深地砸痕。
卡特琳娜看到,加西亚诺已经走至几步之外,他试探出一剑——
不对——!
加西亚诺犯错了!卡拉·克孜这个人,与外表完全相反——她的打法根本不合常理,简直就像——
死过一次一样——!!
“铛”一声,卡拉·克孜扔下手半剑,用右手紧紧握住加西亚诺剑尖,剑刃割着手铠,数滴鲜血滴下。她一步上前,别住加西亚诺用剑的手,一脚踢出,金属战靴重重踏在加西亚诺腰部,让加西亚诺连退几步。
“咳——咳”加西亚诺嘴角是血。
他的内脏破裂了吗?
竟然能有如此凶残的打法。
卡特琳娜正准备上前,身后灌丛开始窸窸窣窣。
谁?
卡拉·克孜的同伴!?
卡特琳娜举着小型弩,保持着警戒范围,一步一步上前。
与此同时,加西亚诺——
他双手握着长剑,保持军中的标准架势,向右侧方走出一步,继续与卡拉·克孜周旋。
刚刚一瞬间回头,看到了卡特琳娜的焦急眼神, 似乎在疑惑着“为什么不用‘血上加伤’”。
为什么?
加西亚诺心中有着无比明确的答案。
藉由“命运锁链”发动的“血上加伤”,本质是教皇的血脉赋予自己的“祝福”。
而教皇……
加西亚诺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教皇西斯杜四世,但他不能相信教皇足以“惩戒不信者”——在他心中,这是一位灰色的教皇,绝非白色。
不用教皇赋予自己的祝福,而是用自己的剑术。
这才是底线。
加西亚诺这次没有试探,稳稳地从低位向上抬出一剑。尽管他的剑术很扎实——但面对面前不怕死的卡拉·克孜,很多剑法都会作废。
然而——
被破解了,甚至是——
面前的卡拉·克孜,明显是一位少女,但实战剑法的经验能与自己拉开差距——简直像是几十年经验的职业军人!
自己的真实视觉不但没有看错——而是没有看出来,灵魂与躯体竟相差如此之大——!!
卡拉·克孜对这一剑,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丝毫闪躲,而是直接向着剑冲过来,抬升的斩击深深划过卡拉·克孜的肩,擦出一条血线——卡拉·克孜已经冲至加西亚诺面前,右臂挥出一记重拳,臂铠重重砸在加西亚诺胸膛上。
“咳——”加西亚诺被重击,几近昏厥,他稳住神智,后退一步,把剑抽回,正要挡住卡拉·克孜的下一拳——
而卡拉·克孜,没有上前打出下一拳——她回身踢击,扫起刚刚扔下的手半剑,一把抢至左手中,再借力转身,挥出手半剑——
“铛——!”剑刃相撞。加西亚诺的剑术基本功足够扎实,已经飞速抽回长剑,挡在身前,一把挑开卡拉·克孜的手半剑。
加西亚诺神色凝重,面前卡拉·克孜战斗经验丰富,不过仍有取胜机会——他上前一步,稳住架势,挥出下一剑。
“铛——!”
“铛——!!”
“铛——!!”
半分钟后,加西亚诺已经伤痕累累。
“小鬼,我知道你似乎有某种超凡的能力。现在,还敢不用吗!?”卡拉·克孜再次准备近身缠斗,她把手半剑扔在地上,故意把视线放在右臂臂铠。
加西亚诺一言不发,脸部仍然没有表情。他把长剑放在低位,做好架势,准备下一次剑击。
“真是被你看不起了呀!看看你全身的伤——你现在放下剑,还有活路!”卡拉·克孜擦着自己的臂铠,“而且,你不去看看卡特琳娜吗?你难道没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吗!?”
加西亚诺仍旧一言不发,一剑挥出——
卡拉·克孜没有攻过来。
正如加西亚诺所察觉。所谓取胜机会,是“体力”——卡拉·克孜灵魂的战斗经验再丰富,躯体也不过是一位少女。
她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咚——!”卡拉·克孜尽力,只能举起臂铠挡下一剑,冲击力让她飞出,撞到身后的黄栌木上。
“魔鬼爪牙,卡特琳娜在哪?”
“我不知道。盲信的疯子小鬼,你要杀便杀。”卡拉·克孜靠在树干上,绝美的脸被溅上的血点染花。
满是愤意的一句话,看来还夹杂着对教廷的私怨。
不过她的体力已经彻底枯竭——像是灯枯油尽,短时间绝无可能再起身。
虽然想要问出卡特琳娜在哪,但似乎没有可能。那么,从头问起,加西亚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威胁我们?”
“你这——咳!”卡拉·克孜又要开骂,被加西亚诺剑尖抵在喉头,咳出一口血。
“请你回答。我们素未谋面,无冤无仇。刚刚,你的灵魂充满了热忱,因此你不会是彻头彻尾的恶人,我不会因刚刚的私怨杀你。”加西亚诺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让卡特琳娜陷入危险,我会杀了你。”
“就凭你——!?你们这种爱情,根本比——咳!”
“卡特琳娜在哪里?希望你不要因自己的情感,而岔开话题。”加西亚诺面带怒意。
卡拉·克孜盯着加西亚诺的怒容,咽了一口唾沫。
我“圣乔治旅”的佣兵队长,尼诺·阿尔及利亚,怎么会想到要威胁这样的人?
多半是自从换到这具身体,就多年没有上战场,嗅觉生疏得多了。
“好,好,我说。卡特琳娜正拿着一块天界玻璃碎片——那是魔鬼目标的三分之一。天界玻璃碎片共鸣,‘奇迹’发生,于是她回到了她原先的世界。”
卡拉·克孜边说,边后悔着——真是意料之外,自己的天界碎片长腿了吗?怎么会自己去找卡特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