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娱乐室的门虚掩。
水文学推开门，看到洪雪独自坐在靠墙沙发上，手捧着一本书正在阅读。她身旁斜靠着一根疑似武器的长条，用长布袋装着。
上午阳光的入射被柱子遮挡，将沙发上的少女整个人投射在一片阴影中。
与李威的热情开朗截然不同，洪雪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无事勿扰”的气场，让水文学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个……六楼……老猫找你。”水文学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
“哦。”
洪雪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合上书，站起身拿上身旁那根长条袋。
虽然她比水文学矮半个头，但那种冷冽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后退。她径直走向门口，与水文学擦肩而过时，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啪嗒」——门关上，娱乐室中只剩下水文学一个人。
“……”
虽然水文学也不是没见过性格淡漠的人，但把别人这么当空气的确实第一次见到。
他走到沙发前，拿起她刚才看的书：那是一本幻想题材的日式轻小说——《转生成为魔法使的我今天也要拯救世界》。
……她作为真正的魔法使，看这种轻小说会是什么感想？
水文学忍不住在心里吐嘈。
当水文学回到六楼仓库，他看到洪雪闭着眼睛盘腿坐在电脑桌旁边的地上。老猫趴在她的头顶，活像给她戴了一顶毛茸茸的帽子，画面既诡异又莫名和谐。
“老骆这个人还是那么死脑筋。”
看到水文学过来，洪雪开口说话，但声音里带着一种水文学从未听过的老气横秋，显然说话的是老猫而不是她本人：
“传统魔法学是容易入门没错，但只要稍微深一点，肯定会学到复合魔法综合应用……从一开始就量才施教有什么不好的？总说什么‘未必所有新人都会留存，要考虑他们未来离开与其它组织教学的兼容性’……真是的，所以我说他……”
老猫似乎是憋了太久的话，难得逮到机会，借着洪雪的嘴滔滔不绝：“还有李威那个傻大个，有以前的职业经验，他本来早就能变成战斗力的，结果到今天还是只能当搬运、跑腿和伙夫……”
老猫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猫尾巴在洪雪脑后一甩一甩。水文学站在那里安静听着，不敢打断。
“……扯远了，说回你的情况。”老猫突然话锋一转：“能正常使用‘投影’魔法，说明基础魔法能力没问题。你现在说说，用不出‘元素系’魔法的时候，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听葛小草说，‘元素生成’的基础原理都一样：用自身的魔力去引导空间中的魔力聚集成型……然后转换。”水文学答道。“可我第一步就弄不明白，什么是‘用自身魔力引导’？这不像投影时有直接接触，体内魔力要怎么外放到空间中……”
“得，破案了。”洪雪的头微微抬起：“思维不够跳跃。你小子思考太有逻辑，从一到二到三必须串联得明明白白，不像葛小草那丫头那么神经兮兮的，当然不擅长构筑所谓的‘元素系’魔法。”
说到这里，洪雪头顶的老猫舔了舔爪子。
“那……强化系魔法要怎么入门？”水文学问。
他有意主动略过了附魔系，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这不是现阶段的自己该考虑的领域。
“这样。”老猫继续说：“下午你去找李威，从最基本的锻炼入手——跑步也好杠铃也好、什么都行——重点是：在运动过程中像投影魔法那样，把魔力引导、作用到运动部位，建立最基本的体验。等到有体验了你再来找我。”
说完，老猫从洪雪头顶轻盈跃下，回到电脑主机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蜷成一团闭上眼睛。
“谈完了？”洪雪睁开眼睛站起来，语气恢复了那种冷淡的质感，仿佛刚才那个滔滔不绝的人根本不是她。
“……谈完了。”水文学回答，仍然不太适应这种性格的突然转变。
“哦。”洪雪应了一声，起身就往楼下走，完全没有等水文学的意思。
水文学默默跟上。走到四楼楼梯口时，洪雪突然停下脚步，水文学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你应该还有想问的事情吧？”她头也不回地说。
“……”水文学思索片刻，问了一个这两天不时思考的问题之一：“异常空间……或者说魔法特区，有多大？”
“全市。”洪雪的回答简洁得令人发指。
“全市？”水文学皱眉。
这范围远超他的想象。根据昨天去“医院”的经历，他原以为这被称为“特区”的空间只覆盖了周边几个街区。
“那……全市范围内有多少个……像这里这样的组织？”
“几百个吧。同盟里的组织有数，同盟外完全没数。”洪雪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柠檬硬糖，剥开一颗的包装丢进嘴里，然后将另一颗递到水文学眼前：“吃吗？”
“同盟……啊，谢谢。”水文学念叨着这个新名词，直到看到眼前的糖，伸手接过。
“想问更多去找骆总，那边是他办公室。”洪雪反手指指四楼走廊的尽头，然后继续下楼。
“……洪雪！”水文学忽然提高声音叫住她。
“……”下楼到一半的洪雪停住脚步，仰头看他。
“谢谢你。”水文学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洪雪没回应，继续下楼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水文学自己也不太说得清，为什么自己忽然想对她道谢。但刚才的对话让他知道：这个女孩表面冷漠，内心却并非她展现得那么不近人情。
水文学转身往里走。
四楼走廊后半段的装修明显精致了许多：实木地板与精美墙纸的尽头是一扇雕花红木门，门框上方的金属牌印着“特别室”三字——从表明房间用途的角度来说，标注了和没标注没有任何区别……
水文学在门前停下，稍微找了一下没有发现门铃按钮，抬手敲门。
三声门响后，门内传来骆仲翔温和的声音：“请进。”
水文学转动厚重的把手打开门，一股淡雅的茶香迎面而来。
骆仲翔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后，正手法娴熟地冲泡着一壶茶。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来得正好。”骆仲翔抬头微笑，将一小杯茶隔着桌面推给水文学：“刚泡的明前龙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