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08:17
晨练结束后，水文学冲了个冷水澡。
冰凉的水流冲散身上的燥热。他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
今天的巡视任务在下午，上午正好可以去一趟青江雅苑。
水文学提起昨晚在厨房备好的盒饭和水出门。下到三楼时，他犹豫了一下，走到饮料冰箱那里又往袋子里塞了一瓶草莓汁。
赫卡忒那双平静的眼睛浮现在脑海中，让他的动作不自觉地轻柔起来。
“得坐公交过去……”
水文学拎着袋子离开远航大厦，到距离最近的超市又投影了一些必须的工具与生活用品，然后走向附近的公交站台。
阳光开始变得强烈。早高峰尚未结束，站台上仍有不少半透明的上班族。
水文学小心地避开他们，登上开往青江雅苑方向的37路公交车。
公交车慢慢悠悠行驶了近四十分钟，才终于到达青江雅苑站。即使是现在这个早上城市苏醒的时间，小区里也安静得出奇，只有几个遛狗的半透明人影在小区步道上慢悠悠地踱着。
水文学快步走向地下车库，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还好，昏暗的车库角落里，那辆灰扑扑的厢式货车依然安静地停着。
打开货厢门，赫卡忒安静地坐在笼子里，闭目盘膝，姿势与葛小草曾经教给水文学的冥想方式一模一样。
听到货厢门响，赫卡忒睁开眼。在黑暗中待了不短的时间，他眯着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刺眼的晨光。
“补给品来啦。”
水文学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他爬进车厢，打开盒饭递给赫卡忒：白米饭、炒鸡蛋和油炒酸菜——他的厨艺毕竟没有李威那么好，只能用冰箱里的材料胡乱做些最基础的菜。
赫卡忒接过饭盒，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动作优雅得不像个孩子。
水文学静静看着赫卡忒进餐：由于饭盒配套餐具的筷子太大太长、用起来有些费劲，赫卡忒放下筷子，换成了相对小一些的金属勺。
吃下约三分之一盒，赫卡忒似乎吃饱了，收起餐具盖上饭盒，然后用手指在胸口画了一个圆。
这是水文学第二次见到这个手势。联想到基督教的画十字，容易猜想，这是千月教团信徒向神祈愿的类似手法。
他看到昨晚被当成枕头的那本《银月圣典》已经取出，放在地铺被褥的一角。
“我能借你的书看看吗？”
水文学随意地向那本《银月圣典》伸出手，但赫卡忒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他猛地扑过去拾起书、然后紧紧抱在胸前，盯着水文学喊道：“不行！！”
“……”沉默了几秒，见水文学缩回手没有打算强抢，赫卡忒恢复了平静，但抱着书的双臂依然没有放松，说道：
“圣书不能轻易给非信者翻阅。”
——回复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那……能不能给我讲讲书里的内容？”水文学退而求其次。
“也不行，没有深刻体悟的擅自传播是亵渎。”
赫卡忒用力摇头，表情严肃得完全不像七岁的孩子，眼神中满溢着坚定的虔诚。
这是千月教团还是密宗啊……
水文学在心里默默吐嘈。但赫卡忒的坚定让他不忍心继续追问。或许正因为他是个孩子，才能对信仰如此纯粹而执着。
“抱歉，你还得黑着再待一会儿，我们要换个地方。”
跳出货厢关上门，水文学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
他想到了一个更适合安置这辆货车、同时相对更近的地方——如果一直停在青江雅苑，自己每次往返都要花近一个半小时在公交上，实在太浪费时间。
二十五分钟后，货车停在远航大厦南边、约十五分钟步行路程的一片围护空地的大门口。
这片空地原属于一个废弃驾校，水泥地面缝中杂草丛生。入口处，一只硕大的藏獒趴在地上打盹，门口墙顶上的监控摄像头亮着电源指示灯，表明这里并没有被完全遗弃。
水文学驾驶货车穿透栅栏大门，略高的魔力消耗让他有些眼晕。稍作休息后，他驾车驶过外侧训练场，进入空地内侧的停车区。
停车区里大部分划线车位空置，有几辆积满灰尘的僵尸车不知停了多久，轮胎都已瘪了。
水文学选了一个靠里的车位，将货车缓缓停稳。从大门向内看，这个位置被两辆僵尸车挡住大部分车身，能将被人看到的可能性尽量降到最小。
停好车，水文学重新回到车厢，拿出在超市提前投影的一把手锯。
货厢里亮起附魔系魔法的蓝色光芒——水文学将货厢两侧上部的金属板局部软化，用手锯裁开两道透光槽。
货车的车身按南北方向停靠，这样一来，赫卡忒在货厢中有了两个窗户，不用二十四小时忍受黑暗。
锯完货厢侧板，水文学又在赫卡忒的笼子旁锯开一个小洞，然后把带来的物品中最后三样塞进笼子：一个枕头、一个小塑料盆和一包黑色一次性塑料袋。
“这样你就方便多了。还有的饭菜下午晚上早点吃掉，天气热了，容易酸。”
水文学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装好工具和垃圾后，他环视一遍货厢，跳下地准备关门。
这时，赫卡忒突然开口对水文学说：
“大哥哥，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这句话让水文学关门的手忽然停住。他愣在原地，看着阳光透过刚开好的窗槽照在赫卡忒脸上，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清澈见底。
一阵莫名的惭愧涌上水文学心头——对赫卡忒的照料，更多是弥补那场出于自证动机的莽撞。对内情一无所知的自己，根本无力、也无资格承担由此产生的责任。
他勉强对赫卡忒挤出一个微笑：“我会再来看你的。”
回程的路上，水文学思绪起伏。
经过一个月训练，他不再是当初那个连火苗都点不着的菜鸟。昨天能从V3佣兵手中截下赫卡忒，证明自己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战斗力和独立生存能力。
但另一个问题随之浮现——从进入异常空间开始，他的食宿都由辉光灯塔提供。作为一个有工作经历的成年人，这种依赖感让他越来越不舒服。
“是时候考虑经济问题了……”
想到这里，水文学打开蓝网界面，给李威发了条消息：
「之前骆总提过守望者那边可以做兼职，现在还能去吗？」
李威的回复几乎瞬间到达：「可以，下午巡视完，你直接过去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