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这么巧吧……
楼梯在凹字型厂房楼的折角处。从楼梯悄声向上掩进的途中，水文学暗想。
二楼的结构极其简单：一条走廊从东头直通到西，走廊北侧是连片的铝合金框推拉窗，南侧极其规律地间隔排布着前后门与窗户、让水文学怀疑这建筑最初是不是一栋教学楼。
在水文学现在所处的东端楼梯口，他能隐隐听到走廊中段的某间室内传出说话声，但听不清。
……也许可以用魔力强化听觉。
水文学试着将魔力导向耳蜗。强化生效的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突然爆炸般涌入——风声、电流声、鸟叫声、老鼠声、守望者SUV发动机的怠速转动、远处公路上的车辆行驶……无数声音一齐轰击着他的鼓膜与听觉神经。
水文学痛苦地捂住耳朵，以最快速度停止魔力输送，却因为头部摆动过大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方法可行，但刚才的操作显然过于临时抱佛脚：盲目放大了能听见的所有声音。
水文学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这昏沉感一部分是被自己制造的大分贝噪音吵的、另一部分是头撞到墙砸的……
几分钟后，水文学小心地挪到走廊中段，发现这里是一相对较小、走廊侧只有一扇门与一面窗的房间，像是个办公室。他后背贴墙小心站起，屏住呼吸侧头从窗户旁向内看去——
天花板上两盏日光灯坏了一盏、另一盏只剩一根灯管发着微弱的冷光。骆仲翔安然靠坐着一条褪色的长条沙发，能够目测的外表没有受伤、也没有被绑缚拘束过的痕迹。他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对着一个身材矮小、颇为肥胖的执法士。
室内两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水文学的存在。那名胖子执法士背对门口、正不断和骆仲翔说着什么。他穿着与昨天来到远航大厦的那名执法士相同的制服，背后的新月七星标志十分醒目。
“……3月28日那场战斗，‘守望者’递交给执法机关区域委员会的报告里记录，有两名觉醒者；而你们的报告中提到的觉醒者只有一人……”
水文学从窗旁移开重新蹲下，正想给李威与葛小草发送消息，忽然感觉到一线奇怪的刺痛——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细丝从他的额头刺入，先端停留在脑部。紧接着，一条文字直接出现在水文学的视野中：
「不要妄动——骆仲翔。」
这条文字仅持续了两秒。消失后，在它所在的同一位置出现了一个“请求视频通话”的确认对话框。
水文学略微迟疑地点下“接受”——连接瞬间接通，骆仲翔视角的画面与声音清晰传来。水文学听到那执法士用某种胖子特有的尖锐嗓音在说：
“……这一个月内，市面上未附魔的《月夜之歌》传说卡，货量大幅减少——就好像有人专门在不计成本收购。虽然没有高等级的附魔使、持有这些传说卡没有任何意义，但如果有的话……”
说到这里，胖子执法士有意停顿，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骆仲翔。
两人对话的停止间隙，水文学也在快速思考他们的对话内容：
骆仲翔有意向神圣同盟隐藏了觉醒者杜旭的存在；再大量收购囤积《月夜之歌》传说卡、配合杜旭的附魔系天赋批量制造大容量空魔卡……
虽然魔卡在异常空间中被当作货币使用，可没有魔力的空容量魔卡与没有装石油的空油桶没任何区别……骆仲翔这些做法的意义是……
……等等。
水文学忽然想起屠诗诗在青江公园消灭怪兽化异常者的那场战斗——
魔卡本身也是一种武器。如果有稳定的魔力来源，那些满容卡牌的威力……根据水文学的目睹，甚至不亚于原始世界的高爆炸药。
“……”想到这里，水文学的背上顿时全是冷汗——从这个角度说，骆仲翔的行为相当于作为神圣同盟的下辖组织负责人，瞒着上层私自造囤军火。
“您的推理很有意思，多姆佩罗•吉田阁下。”
骆仲翔终于开口，声音从容不迫：“但前日贵同僚的调查报告想必您已阅毕。若真有确凿证据，您早该提交执法机关控诉我们谋反了。”
多姆佩罗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积满灰尘的茶几上画了起来。
水文学通过共享画面看到了那个图案：一个细长的高脚杯正向矮胖的马克杯倾倒液体。画完后，多姆佩罗迅速抹去桌上灰尘，意味深长地看着骆仲翔。
到这一步，水文学也已明白：这根本不是组织层面的情况调查，是黑吃黑的勒索——这个名叫多姆佩罗的胖子执法士认为自己抓住了骆仲翔的把柄，有意没有上报、拐弯抹角地或胁迫或强行让骆仲翔来到这个废弃工厂谈判、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水文学的手下意识摸向裤口袋里的魔卡，意识集中在紧急通知的红色大按钮上方，犹豫是否该立即呼叫支援。
骆仲翔的神色依然平静如水，但水文学的蓝网终端突然振动，一条简短的信息弹出：【动手】。
“——！”
在潜伏的这段时间里，水文学早已在心中反复推演过各种行动方案。此刻，他毫不犹豫地从右裤袋中抽出三张普通魔卡，将体内魔力疯狂灌入，卡片在他掌心迅速升温——
破旧的门被一脚踹开，三张魔卡边缘泛着刺目白光、发出危险的嗡鸣声从水文学的指尖旋转飞出——水文学也没想到，当初玩《月夜之歌》普通卡练出的飞牌技能会在这时派上用场——划着三道炫目的白光轨迹，直取多姆佩罗面门。
“什——”
无暇理会多姆佩罗的惊呼，水文学抡圆胳膊，朝房间南侧的落地大窗用力掷出他在走廊地下捡的一块金属锭。
钢化玻璃应声碎裂。他一个箭步冲入室内，一把揽住骆仲翔的腰，从窗框中飞跃而出。
身后连续三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水文学身在半空时，已经在意识中狠狠地按下紧急通知按钮。蓝网界面迅速弹出李威与葛小草的确认信息，远处守望者的黑色SUV也启动向这边开来——他们显然看到了爆炸。
“去擒住他。”落地后，骆仲翔轻轻挣脱水文学的怀抱，声音异常冷静。“不用顾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