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旗在日光下翻飞,陈靖琪师徒三人正啃着手中的桃子时,"醉仙居"三个鎏金大字已映入眼帘。
在那二楼窗边垂着条熟悉的紫剑穗,正随着阵阵划拳声晃个不停。
“大..大..大!”
“哎呀!今天运势不佳啊”
祝婉的嗓门穿透着一整层的楼板,几乎快要盖过楼下的说书声。
陈靖琪刚踏上楼梯,忽被何杏梧拽住衣袖。
“师尊!有我为您开路”
望着蹦跶冲上楼的小徒弟,她都不用想是为什么。
无奈的连忙跟上楼去,可生怕她闹出什么事来。
“哟,杏梧来啦!”
“前辈好”
二楼酒厅的窗台边,一张宽桌被老醉鬼们用作赌桌,桌布上三三两两摆着些铜钱和骰子。
陈靖琪撑着腰杵到祝婉身旁,看着她那一脸通红的模样,就知道她把正事都给忘了。
“真是不务正业!说吧,你又喝了几坛?”
“哟~小矮子来啦?”
祝婉醉眼朦胧地转身,手里还攥着骰盅。袖中甩出七枚铜钱,拳间比了个手势示意庄家买小。
“小...小矮子?!!”
陈靖琪顿时被气得大小眼,三两步便凑上去狠狠得踹了祝婉屁股一脚。
“疼疼疼...”
似乎是嫌不够解气,又拽上她小臂稍稍用力掐了一下。
“好啦好啦,你不是说我不务正业?那马车就在酒肆外头,我可盯着呢...”
“马车?什么马车”
再次探出头去时,那辆马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惊得祝婉瞪大了眼睛。
“遭...我马车呢!喂,破剑...不是说有动静喊我吗”
祝婉敲打着身旁的佩剑,却是得不到回应。
这剑灵也随人...陈靖琪算是明白了。
“罢了,就知道你不成,子青随我下来”
“是,师尊”
陈靖琪足尖轻点,在大庭广众之下竟从二楼跃下,踏入路中央的湿泥却不溅淤尘。
不止旁人,就连本最熟悉她身体状况的祝婉也都看呆了,她连忙运动神识,却也没有发现灵力波动。
“不是功力尽失了吗...”
将疑问收入心底,祝婉也跟着二人一跃而下,那她这桌也就自然得交到了小师妹的手上了。
此刻她手里捏着的,可是祝婉这小半月的零钱呢。
酒馆门前,那浅浅的辙印还留在泥地上,不待祝婉引路,陈靖琪便已经发现了。
她半弯下身,指尖轻抹过还略显湿润的泥。
“子青,试试寄魂术”
闻言,叶子青不作犹豫,指尖掐起术诀,周身的灵气被适时调用。
不一会儿,她便眯上双眸。
“我看见了...在山间的路上,应该是出山的商道”
收回寄魂的神识,叶子青顿感天旋地转,脚边一软便险些倒下,紧紧靠在一旁的陈靖琪身上。
她的修为还是太弱,终究使不久师尊的这等至高之术。
“辛苦了,上去吃点东西歇息再议”
“这..这就完了?”
一脸懵的祝婉只得和腰间的剑灵尴尬相视,她是实打实的剑人,可真整不懂陈靖琪书房里那堆奇门异术啊。
“客官您的酱牛肉~”店小二拖着长音上菜。
这时,腰间别着的算筹突然散落一地。
坐在一旁的叶子青俯身帮忙,发现其中三根表面布满细密齿痕,像是被什么小兽啃咬过。
“镇里最近闹耗子灾?”她状似随意地问。
却连忙扭过头,眉眼间挤动,与她那位正专心夹着牛肉的小师尊道着信。
小二干笑两声便道:“可不是嘛!地窖里...”
话未说完,楼下传来掌柜的怒喝。
“阿福,又偷懒!”
闻言,名叫阿福的小二连忙缩着脖子退去,左脚一跛一跛地跑了。
陈靖琪歪了歪脑袋,瞧见他那布鞋上沾着某些药粉,在阴影处泛着极淡的青色。
“师尊...”
叶子青刚开口,旁桌突然传来“咚咚”巨响。
何杏梧抱着个酒坛溜出来,坛口还塞着满满一打的铜板。
“我赢啦!”
她顶着一头乱发欢呼,一把撒下赢来的铜板,那馋的祝婉两眼发亮。
“祝前辈~你我三七分,如何!”
“不成,我的本钱,少说得五五吧~”
...
叶子青一脸黑线地看着两人,但碍于祝婉是前辈又不好连责。
只好又把问题递给陈靖琪,谁知这位也是不务正业的货,一块牛肉一口百花酿,那表情都要爽快过皇帝神仙了。
“啊呜~诶嘿嘿”
“师尊!真是的...”
叶子青刚开口抱怨,楼下突然传来掌柜的尖叫。
“啊啊啊,我的百年陈酿啊!”
一楼食客无不探头望去,她们在二楼却是啥也瞧不见。
“怎么回事”
两位小徒弟还没反应过来,刚还在身旁的祝婉和陈靖琪已消失不见,转眼间她们已来到一楼。
只见地窖口滚出个破碎的酒坛,坛底残留着些荧光黏液。
阿福跛着脚往门外逃,不知何处涌来的田鼠占满了整座酒窖。
“啧,这奸商,请我们喝鼠液是吧”
指尖挽于剑柄,祝婉心头一沉便是上了火气,她刚刚可喝的多了。
刚想动身扬剑,肩膀却被陈靖琪按住。
“不对劲,这些老鼠有问题”
闻言,祝婉也是冷静下,缓缓放出神识,酒窖之中隐隐冒出黑气,与那玉盒是有几分似。
腰间的紫剑出鞘半寸,她便心念通达。
“破剑说闻到了....”
她突然卡住,尴尬地挠头:“呃...我是说...魔教中人的气味”
不知该如何说出那人身份,毕竟也只是剑的口鼻之闻。
“剑灵还能嗅气味?”
何杏梧不知何时蹲在了地窖口,正用树枝小心戳着那些发光的黏液。
无毒?怎么会呢...
她心中暗想,若真是魔教中人,不该是大把大把毒往里洒才对吗。
此时,几只大的惊人的田鼠从酒窖里闪出跃向陈靖琪,那排门齿张得老大,恨不得就这样啃下一大块雪白的肌肤。
“师尊!”
叶子青的惊呼从楼梯口传来,太快了...她已来不及出手。
眨眼间紫锋既出,一道身影闪作陈靖琪身旁。
收剑入鞘时,那几只田鼠已切作齑粉,连血肉都化作虚无。
“你也太大胆了!”
祝婉有些愠恼地瞪着身旁的陈靖琪,左手在她头顶狠狠一钻。
由她看来这家伙实在是太莽撞了,明明失去了修为,还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吗。
“呜啊~干嘛!区区几只田鼠,哪还用你出剑啊”
“你就吹吧,再下次有东西要杀你,我可不出手咯”
撩开低头沉思的小白毛,祝婉猛地杀入地窖。
在漆黑的酒窖中,密密麻麻的豆豆眼散着渗人的青光,微微照亮它们身上肮脏的绒毛。
“这...还真是多得离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