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青绕过人群,俯身跃上擂台,纤指间掐着几枚银针。
如规矩所言,她定会留手两分,以避来不及收手。
“好说!女侠可尽管使招”
感受到对方周身的灵气,邱爽也不再敢大意,横过长刀便作防御状。
...
“天琅峰?似是有些耳熟...不知顾长老可知否?”
主台之上,邬川郡主品上一口热茶,问向左侧的一位老者。
“郡主,老夫倒是有所耳闻,不知郡主可还记得那邬川一战?”
“与那魔女大战四日三夜之人?”
“若老夫没有猜错,那人想必就是她的师父,可那人应被那血魔刀砍下深渊不着生死了才是...”
闻言,邬川郡主那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兴趣,便又望回擂台之上。
“咚咚咚~!”
擂鼓齐齐作响,叶子青微微作礼。
转眼间,七根长针自叶子青手中弹出,在初阳下划出流星轨迹,针尾系着的红丝线如同七条赤练小蛇。
“好快的针法!”
邱爽的吼声震得擂台边茶肆的碗碟叮当作响。
这虬髯大汉的大刀卷起罡风,倚着刀背挡下九枚动如梭矢的银针,哗啦啦响成一片。
但这裹着灵力的攻势可不好顶,邱爽连连退却数步将刀口卡在身前方才稳住。
见首击不成,叶子青眉间一紧连忙轻卷十指,银针沿着细线如吊线木偶般被自在操纵,竟在空中来回飘行。
如同一张渔网般,限制着邱爽的行动。
“道友当真好手段,但我铁刀门的刀法也不是素的!”
如是喝道,邱爽持刀的手突然变招,一记“铁锁横江”展出剑身,周身以灵气化势,震起一道风浪。
噼里啪啦地碎响声中,银针纷纷震落台地。
趁此机会,邱爽身形一动,那刀锋直指叶子青肩身而去,刀势看似汹涌却留着七分收势。。
可他没想到自己那刀刃每每擦过叶子青衣角时,总会微妙地偏转三分。
“这是...”
叶子青足尖点地后撤三步,三根银针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对方曲池穴。
本已发足气力的邱爽顿感巨石锁臂,周身灵气不通,只得收回刀势退却几步回守。
叶子青微皱着眉梢,紧盯着对方迅速恢复气力的左臂,心中微感震惊。
本该让对手右臂彻底麻痹封绝的“银锁针”,却不见多大成效,只是堪堪抵住攻势。
“祝前辈说得不错,江湖之中当真奇人百出”
“哈哈!姑娘谬赞,我这身子骨不过在北海淬过三年”
只见得大汉那满是箭痕的臂上聚盈灵气,筋肉如老树盘根般紧绷,稍稍握拳就已重新适应。
“叶姑娘...再来!”
见比武焦灼入热,台下顿时爆发出潮水般的喝彩。
卖糖人的老汉看得忘了火候,穿短衫的少年们挤在最前排,眼睛瞪得比手中的糯米丸子还圆。
连同先前无数武者都纷纷呼道:“漂亮!”
“师尊,您说师姐她,打不打的过啊”
何杏梧挂在祝婉身上看着比武,眼里满是担忧,不自然得望向一旁地陈靖琪。
可那踩着木箱享茶看武的师尊却一脸安稳自在...
“师尊~!”
“看就是了,哪你这丫头那么多话呢!”
被师尊一顿掐,何杏梧也只得刚刚望回那重新开始的战斗。
修为相近的炼气者间战斗,只先轮试探,再者便是斗练灵气的把握了。
两人皆是往武器中注集灵气,以此增强对兵器的掌控。
邱爽的刀技大开大合,如山中之牛,厚实的气劲散作威势撼退银针的袭击。
可叶子青的银针却也不依不饶,愣是烦的邱爽难以抵近身。
一时之下,竟谁都奈何不了谁。
数十回合已去,叶子青颔间已渗出些许汗珠,双方的斗武皆用力过剩,身体上的劣势便开始展露。
叶子青稍稍思虑,便收回银针突然变招。她不再躲避刀锋,反而迎着刃口刺出银针。
“叮”的一声脆响,针尖在刀身铭文“忠义千秋”几字上刮起一簇星火。
那针竟借着反震力钻入邱爽怀下,他还未来得及调动灵力护体,针尖便在他心口不到半尺处顿下。
“受教了,邱道友!”
大汉身形一晃,单膝跪地时震得擂台扬起细尘。
他额角渗出冷汗,却哈哈大笑着扔开大刀:“哈哈!好一手借势,破的漂亮!我邱爽心服口服”
叶子青正要拱手回礼,才见邱爽借着起身动作退下台去,临走前高举着拳肘大声怪呼。
裁判已敲响铜锣,叶子青连忙回身看向师尊处,望见那小巧身影竖着大拇指,便一身轻松满是喜意。
“太好了...为师尊和山门争脸了”
主台之上,无不感叹称奇。
于江湖众派而言,素针乃属奇门,若无极强的控制力是很难驾驭的,再者这以身借势可需要勇气。
但叶子青显然还十分年轻,放作几大门派中,多少也属少见。
这时...远处传来道道环佩叮当响,一顶素白轿辇正穿过人群,四名抬轿弟子步伐如尺量般精准,落脚时竟无半点尘埃扬起。
轿帘上银丝绣着半轮残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寒月阁?他们来此作甚”
邬川郡主脸色阴沉道,无它事,只为这寒月阁对外自诩非正非邪,但横行霸道亦不睹江湖事。
“郡主可放心,有吾等在,还怕他们做什么不成?”
“最好如此...”
轿辇停稳,帘子未动,却有一道身影如雪片般飘落。
女子一身白衣胜雪,腰间悬着一柄细剑,剑鞘通体如冰,未出鞘已透寒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那枚羊脂玉佩——玉上雕着一轮满月,月下刻着一个小小的“霜”字。
“白霜...他们竟舍得让这心肝宝出阁?!”
望元宗的顾长老不由低呼,他实在想不到他们到底为了何物而出动年轻一代的精英。
“呵...莫不是瞅着本郡主的冷心镜来的”
白霜没有废话,甚至没有行礼。
她只是缓缓抽出长剑,巧身跃上台中。
那剑身薄如蝉翼,刃口泛着幽蓝的光...
“师尊!这个女人,来者不善啊”
“那剑淬了寒毒...”
陈靖琪面色阴寒,手掌在腰间隐隐握成拳。
突然,一只手盖在她脑袋上。
“别担心,那丫头有危险我会出手”
“...知道,别把我当小孩子!”
摘开祝婉的手,陈靖琪专心看向台上,来人非正人君子,她必须盯得更仔细些。
不得已的话...祝婉..或者说她都必须出手。
不就是郡主吗,长得也不错,她..还受得住!
“第一剑....冷月无声”
“请赐...”
剑光如雪,快得几乎无形。叶子青只觉颈侧一凉,一缕发丝已被削断,飘落在地。
所幸先才打热手了,脑间的意识还在,不然这一剑怕是已割喉放血。
“你这人好无礼貌!”
指尖银针瞬时备齐,无数条银蛇如龙穿梭。
“第二剑...霜天残照”
剑势陡然凌厉,白霜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烁,避开漫天针锋,剑尖直刺叶子青咽喉。
叶子青只得急退,握住掌中仅剩银针仓促格挡,却听“叮”的一声,针尖竟被剑气震偏。
“第三剑,寒魄封喉”
这一剑,白霜彻底动了杀意。
剑锋未至,寒气已先侵入骨髓。叶子青的呼吸凝滞,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一口血丝自唇中吐出。
“咳咳...”
这才是寒月阁的剑法,不见血...不归鞘。
但见刃尖将至叶子青喉前,白霜的剑太快,快得连风都来不及发出呜咽。
叶子青瞳孔骤缩,银针尚在半空,已来不及回防。
“叮!”
一声清越的铮鸣,如冰湖乍裂。
一柄青竹骨扇破空而来,扇骨与剑锋相撞,竟迸出星火。
陈靖琪轻指一弹,青竹骨扇便如光梭射出。
白霜那始终从容的眉眼终于浮现一丝惊愕,细剑被震得脱手飞出,钉入擂台木柱,剑尾犹自颤动不休。
而那一柄看似脆弱的竹扇,却在空中旋了半圈,稳稳落回一只素白小手中。
“你这小辈,好生猖狂!莫不知这武斗大会当点到为止?”
软糯的喉音里带着懒洋洋的叱骂,白发少女扬扇而立,只手扶着掌中茶壶缓步踏上擂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