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琪回到客栈时,夜幕已深。
只见祝婉带着自己那两位徒儿在馆中吃着晚餐,桌上那堆叠如山包的蒸笼,一时诱得她口水直流。
“好啊!几人趁我不在,开大餐是吧!”
“师尊?!”
陈靖琪一个箭步冲到桌前,伸手就要去抓蒸笼里的一只虾儿包。
祝婉的筷子"啪"地一下轻打在她手背上。
“洗手~!”
祝婉眼皮都不抬,夹起块饺子在醋碟里蘸了蘸。
“郡主闺房里那胭脂味要沾到吃食上,这笼包就废了”
不知怎滴,祝婉话一过,陈靖琪就见一旁的叶子青脸色又昏上几分。
她连连出声止住谣言:“什么闺房!闹麻了,皇朝之女难应付得要死”
“她没留你过夜?”
“哈??过..过夜?”
陈靖琪擦净手指,刚欲坐下,却被祝婉一番奇怪的说辞呛得哑口。
她只得从怀里取出那封信,稍露几分印章。
“是正事,你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何杏梧在旁噗嗤笑出声,被大师姐在桌底下猛踩一脚。
“呜!”
“呼~她没为难师尊便好”
随后,这两个小徒弟便是又低头吃饭去,那两双耳朵却竖得老高。
陈靖琪讪讪缩手,袖中木盒不小心撞到桌沿。
“你说正事,莫不是与这东西和信有关?”
注意到陈靖琪那做贼似的眼神,祝婉连忙贴身过去,小声问道。
可陈靖琪没有直接回应她,只是露出那小盒的一角。
“木花龙..”祝婉瞪大了双眼,瞳中尽是震惊。
“嘘~回房再给你看”
连忙收回掌中之盒,陈靖琪一抬头去,那两小徒弟竟撑着桌子在旁窥视。
“去去去!吃饭,这儿有你们甚么事”
不等陈靖琪赶开何杏梧她俩,祝婉便拍了拍她肩头示意聊下去。
“她把这宝贝东西给你,不可能无所求吧,难道与那封信有关?”
“对,但也不止...她说那天江都被妖人法器镇得快受不住了,便要我带这东西去”
...
蒸笼腾起的热雾里,映着祝婉沉思的脸。
似在这利益与风险间挣扎,她没有十足的把握陈靖琪能完全吸收这龙血,但又不愿放弃让好兄..姐妹康复的可能性。
只能说这龙血是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少时,祝婉默默将一块小笼包塞入口中,细嚼间也是点着头。
“好...那送便送吧,反正本来也该走遍四方的不是?”
“诶?我以为你还要骂骂我自作主张”
“我是那样的人?”
“不是吗?”
一事敲定,餐桌间又回归那其乐融融的气氛。
自下山以来,几人虽忙得来去匆忙,却也入神其中。
饭后,几人回到客栈房中,此时夜已深了,不一会儿便该准备动身去城西埋伏。
陈靖琪正缩在床上,与床边的祝婉打量着那滴龙血。
“还看什么?速速将它吞入体内,试着能不能吸收些许”
“嗯姆!”
一爪碾碎装瓶,那滴鲜血如活龙般飞窜出手,欲之逃离。
“还会跑?”
陈靖琪眼疾手快一把将之抓住,送入口中。
“看我给你顷刻炼化!”
修炼之间仍闲闲打趣,陈靖琪盘膝而坐,连连试图吐纳调息。
一旁,祝婉在侧运动灵力为她护法,只要有些许不对劲,她也能及时反应。
那滴龙血入喉的瞬间,陈靖琪浑身猛地一颤。
灼烧感立刻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别分心”
祝婉一掌按在她后背,灵力如涓涓细流涌入。
但是她其实也不甚熟悉这血滴,剩下的更多还得靠陈靖琪自己适应。
陈靖琪咬着牙点头,紧紧闭目,试图以这副身体强撑那龙血的霸气。
可那滴龙血却像是有意识和生命一般,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噗~!啊!”
一口黑血喷出,胸口旧伤突然灼痛难忍。
这不看不要紧,一瞧竟是血魔刀气与那龙血在她体内交锋,全身经脉犹如被烈火炙烤般痛苦。
闻见陈靖琪吃痛的呜鸣,祝婉眉头紧锁。
“蠢蛋!你莫非要将它彻底吞去?!”
一时不知所措,她没想到这小白毛竟然大胆成这个样子,一开始便张满了胃口。
只见陈靖琪面色愈加苍白,唇边溢出一丝丝鲜血,此时可怖的小脸宛如墓穴中的死尸。
“你会被生命力撑爆的!”
可她却仍强撑着运转禁忌的功法。
渐渐地,她能感觉到,龙血虽然狂暴,但每经过一处经脉,都会留下一丝精纯的力量。
绝非灵力,似是纯粹的意识之物...同与命数这等飘忽不定的东西有着丝缕关联。
“有效果...”她艰难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它似乎在修复刀气留下的损伤?”
“你这家伙真是...太莽了”
祝婉刚松一口气,却见陈靖琪突然浑身剧震,胸口泛起诡异的绿光。
那滴龙血竟是装的温顺,它正直奔心脉而去!
祝婉脸色骤变,掌心金光大盛,试图强行镇压。
然而,旁人什么都做不到。
就在龙血即将触及心脉的刹那,陈靖琪体内沉寂已久的刀气也突然发了疯地暴起,化作一道凌厉锋芒,与龙血狠狠相撞!
顿时那房里金光四射,一股可怕的威压与冲击被压缩在房间之内。
“呜?!噗——”
陈靖琪猛地又喷出一口鲜血,如遭巨力冲击倒飞落床,娇小的身子向着身侧栽倒。
她蜷缩在地上,浑身痉挛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蛇在游走。
那件月白衣袍与衬裙皆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单薄的身躯上。
祝婉连忙扑过去,试着扶住她,可手掌刚触及陈靖琪的肩膀就被冻伤丝毫,赶快收回手指。
这具小小的身体此刻正散发着骇人的低温。
“小矮子!喂,别装死啊小矮子...焯!”
意识到事情大了,祝婉连忙隔着几层被单,将陈靖琪从地上搂起,放在那床头边上。
隔着被单,她仍能感觉到那股凌厉的刀气和伤口仍在,龙血并没有彻底起疗效。
更难以理解的是,这家伙体内的龙血,竟真的和脆弱的身体相融了。
只是...这还只是第一步。
遥问这世间,可还没有人能彻底炼去这龙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