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婉纵身跃出,忘兮剑后发先至,
在幕无指尖触及几人身前,紫月剑光已斩断他三根手指。
黑血喷溅在青石上竟腐蚀出"滋滋"白烟,幕无的惨叫声回响在河沟四周。
“怎么可能!邬川高手不应该都...”
那面具难掩黑衣人满脸的惊骇,他连连后撤,期间拼命朝着祝婉撒出装满苦鼠幼崽的瓶罐。
“既然如此,那就喂我的孩儿们吧!”
他猛地撕开衣襟,无数黑影在他的衣衫中泛着赤色的瞳光。
那是无数只将之未成的苦鼠,再往远处,更有无数尖锐刺耳的嘶鸣。
“前辈!要帮忙吗?”
叶子青皱起眉头,指尖已掐住那十根银针。
但祝婉却摇了摇头:“看好你们的师尊便是”
剑身一跟,爆裂的轰鸣震得排水渠砖石簌簌掉落。
那速度远比黑衣人要快得多,在幕无眼中,那不过是道转瞬即逝的光。
“呃啊啊!”
只见幕无拼命一躲,仍被削去那半截右臂。
他算是看明白了,此人实力远在金丹之上,若无宗门老者来,他今日必葬身于此。
祝婉的剑光如紫电裂空,锐锋在幕无脖颈前三寸骤然停驻。
剑刃上顿时缠绕着数道血色枯藤,愣是缓住了这段攻势。
“嗯?有蹊跷”
她连忙用余光四顾,可暗地里的人却如老鼠般藏得极深。
黑衣人在一瞬反应过来,连忙试图倒退身形,却被祝婉一脚踏飞,狠狠的摔落在泥地间。
“多谢老者相救,看在苦鼠的份上,还请护我回崖”
幕无连忙逃窜,几近动用全身气力,可身后的祝婉仍死死咬住。
面对小辈,他尚能欺负欺负,可面前这女人分明就是个老毕登。
在那沿河的无人林路间,她追,他跑...
河沟方向,千百针影划破夜光,将最后一批巨鼠绞成血雾。
何杏梧掐着鼻尖,用满是黑血的节鞭敲了敲那堆积如小山的鼠尸。
“师姐,这东西也太臭了,怕不是用来把我等熏昏过去的罢”
“杏梧!还不得掉以轻心,前辈深追恐有危险”
点了点小师妹的额头,叶子青便望向那林间的路,适才她也瞧见那远处的战斗。
恐怕还有恶人在后...
“师尊,我们要不要跟...”
她正回头求问,却不见那本该站在河沟旁的小小白毛。
“师尊呢?!”
“坏了!”
河沟处,但不闻深林间的追斗。
祝婉闭唇不语,只是在后紧追不舍,那双目正时刻留意着四周的情况。
不过此前那血藤定是法宝或妖物,那暗中之人恐怕也不过是金丹修为,不然也不用这般躲躲藏藏的了。
忽然,一道血鞭自正前挥来,血鞭破空的尖啸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祝婉身形急转,紫月剑在身前划出半轮冷月,剑气与血鞭相撞,炸开漫天腥臭的血雾。
可就是这一刹,便又让那幕无又摆脱更远。
“区区藏头露尾之辈!”
祝婉剑指地面,七道剑气从袖挽间激射而出,将方圆数十丈的林木尽数斩断。
断木轰然倒塌处,一个佝偻老者显出身形。
他手持血藤木杖,枯瘦如鹰爪的左手正拎着一只苦鼠。
眼睛里,没有瞳孔,只裹着两团跳动的血色火焰。
“血藤老人?你竟还没死透”
祝婉身形急停,落在那枯木之间,脑中第一时间便想到这个名字。
这是前主的记忆,在那邬川一战中,他分明被刨去双目,斩作七块。
“祝婉!果然是你...”
老人捏着掌中的苦鼠,那枯骨眉毛垂如败柳,眼中恨意不减分毫。
“老夫今日,不和你争斗!改日,再分恩仇”
“这是你们说要走就...”
祝婉刚想撂下狠话,却见那老头身后露着一抹抹雪白。
“呵!不只是你,还有那该死的老女...啊啊!”
血藤老人忽觉天昏地暗,那后背不知怎的涌生一股水柱,将他枯瘦的身躯撼飞。
“哈?悄咕咕的,说谁老女人哈!!推背感强不”
只见陈靖琪持扇其后,那合拢的骨扇前头凭空喷涌出汹涌的江川水流。
而这流水看似绵软无力,却碜透灵气,直直灌在血藤老人的后背上,撕破皮肤,磨穿血肉。
“啊啊啊啊!”
水花四处喷溅,伴着少女悦耳的嬉笑声,四周的枯林已浸满一条条山洼水壑。
不曾想,他血藤老人恶名一世,此时竟倒在这小小女娃手中。
真是可悲...
“幕无!放出苦鼠,救老夫”
可空林间杳无回音,幕无早已跑远。
“看来...那幕无真是精,可是忘了你老人家喽”
望去远方,陈靖琪微微皱上纤眉,此番恐怕又留祸患了。
“不...幕无,你这混账!要是传到崖主耳中...啊啊啊!”
“大笨蛋,还不快给他痛快的?他想逃了都”
一旁看呆的祝婉闻言,才忽然反应过来。
叹息间忘兮剑数剑划过,剑气如网,将那血藤老人的肉身尽数撕碎。
嘶哑的惨叫声回转数久,才随着那恶人魂魄飘散。
“你呀~怎么打架鲨人都分心呢”
陈靖琪从树干上蹦下来,轻拍了拍湿哒哒的衣裙连忙跑向那血藤老人的遗骸打算搜刮,不料却被祝婉拽着衣服后背拎起来。
“唔哇!你干嘛!”
“你...是不是和我答应过什么?”
祝婉板着张脸,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只湿水活泼动物。
自从下了山来,她还哪里有点山门师尊的作风,就连自己的话也不听了。
这让祝婉有些担忧未来...
“抱歉抱歉~我有给她俩留法器的”
“不是这个意思,唉!”
“哎哟...搜东西搜东西”
把手中的陈靖琪撇下,她便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回忆起先前的战斗,她的确是有所分神。
虽说自己仍是继承了这副邬川剑仙的身体与衣钵,可与那记忆之中的邬川剑仙,也差的太远。
什么一剑砍破半座魔门,现在的自己就像是**版似的...连金丹不到的小辈都能放跑。
与破剑的心念不通达,战斗的意识也尚浅。
可本就是和平年代的她们,复生而来亦不能伸手就会吧,她该怎么去接纳这一切呢。
如是想着,祝婉长舒一口气。
再次睁眼时,陈靖琪已经搜罗得鼓鼓囊囊,连那根仗都被塞进了链子里头去。
“怎么~你也有边疆的心事?”
“不...只是在想,该怎么适应”
拍了拍身旁,示意陈靖琪坐下。
四下无人,夜空静谧,她倒是有感而发,还想谈谈心来着。
陈靖琪挨着祝婉坐下,雪白的小腿垂在半空扑腾着。
这时她从袖中摸出个青玉小壶,壶身还沾着黑血,里头却飘出醇厚的酒香。
“从老东西怀里顺的~”
她晃了晃酒壶,试过银针,劈去壶口,仰头便倒下一小口。
“咳呃...好辣!”
“真是...哪的东西你都敢喝?”
盯着一旁耍宝的陈靖琪,祝婉苦笑叹道。
挽手搭过‘哥们’的柔肩,他静望着那谧静河畔底的朦胧月色。
“唔~你方才,说什么适应?”
“没事,我看你就适应的蛮好”
“哈?我告诉你,别当谜语人哈!我俩可一条船上的”
‘少女’们的吵闹声,在乱林间飘荡。
回忆着过去,思念着过去,苦恼着将来,憧憬着将来。
拦在新生活路上的,无非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