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黄承宇第一次见到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学生，可对方身上并没有火气，只有坚定。一时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很不解，不解对方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但这种不解只维持了很短时间。
操场器械室：李柯，黄承宇，以及老黑王朔等一众教官围在一口纸箱边，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就是军训的服装样品？”
即便之前见过很多次军训，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真看到箱子里这一堆垃圾，李柯还是有些火大。
只有一层薄布料，跟皮肤贴近点都能透光看到里面的老式“迷彩作训服”，歪歪斜斜，针脚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作训”鸭舌帽，用一整块实心橡胶做鞋底，中间没有任何填充，鞋带比麻包毛边还多的“作训鞋”。
……
老黑也不住摇头：“这军训真是越办越回去了，一中招你那回服装质量都比这好。”
“就这些东西，可顶不住你那种训练要求…”王朔拿起一只塑胶鞋，敲敲比石头还硬的劣质鞋底，连连咂嘴：“这种鞋底，不用五公里，一个三公里下来，脚底板绝对磨出血泡。”
黄承宇脸上有点挂不住，虽说这些东西都是上一任校长定下来的，衣服也是他联系的厂家，但谁让他才是现在的当家人呢？
“只是学校内部训练而已，你们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老黑耐心解释道：“校长，这次训练强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这种劣质产品根本没法用，穿坏倒没什么，可万一因为质量问题导致给学生练伤…到时候家长闹起来，您确定应付得了？”
李柯也点头补充道：“不仅服装需要更换，就连学生的身体状况也得摸清楚，有过往病史、无法承受高强度训练的，一律不能参加军训。”
“这么严？！”黄承宇吃了一惊，但看着众人肃穆的神色，他也意识到了对于这次军训，这些年轻人恐怕比自己还要上心的多。
当即咬牙道：“行！那我联系厂子更改产品指标，具体你们来定！”
随即舒了口气：“还好这事上任校长没定下来就离岗了，改指标应该来得及。”
李柯却摇头道：“不用了，订单直接取消吧。”
“啊？”黄承宇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操作？他不会想…
这个荒诞的想法刚冒头，便被他无情甩出大脑，怎么可能？那种事里面牵扯到的关系网和审批程序，就是个厅局级的干部都不一定能办得下来，他一个高中生，顶多服过几年兵役，连个军官都不是，怎么可能搞得定？
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黄校长不断安慰自己，但李柯接下来的话，却毫不留情打碎了他的幻想。
“服装和损耗品我会找其他厂子做的，争取今天把学生名单统计好，然后明天应该就能开始生产，时间足够。”
其实他相信这家厂子也能达到自己的指标要求，但先前他问过苏忆君，得知这次军训光服装费，一个学生就得交整整四百！还不算别的！
而四百块钱得到的，却是面前这套成本加起来可能连五十块…哦不，是三十块都不到的垃圾，要说上一任校长和厂老板没合起伙来吃回扣，打死他都不信！
自然也就不可能再相信这个厂子了。
黄承宇迟迟没有接话，李柯一瞥，对方正看着他发愣。
“怎么了校长？”
“你不会…真想找部队里的厂子做衣服吧？”黄承宇这里还是不太相信李柯有这个本事，但看到那群老兵毫不意外的脸，他不信也得信了。
可怜的黄校长嘴巴无意识的开合着，像条在闷死边缘挣扎的草鱼，一脸欲哭无泪。
“不说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现在学校的财政状况，也根本吃不住全员配发军品啊…上任校长把服装费翻着倍收，结果被纪委带走，家长们知道后差点没给学校社媒冲烂！不可能继续加钱的…”
“啊？上任校长还真是吃回扣进去的？”王朔吐了句李柯很想吐的槽，众人都极度无语。
“得，这下我们面前的问题又多了一个——怎么给他补烂摊子。”老黑摸着鼻子道。
“上任校长的事交给纪委处理就行了，我们这边影响倒不太大。”说完，李柯看向黄承宇：“校长，其实这次服装费用是足够的。”
“真的？”黄承宇喜出望外，现在只要别让他去直面家长怒火再收钱，你说啥都对！
“可…军品不是都很贵吗？”
“军品没你想象的那么贵。”李柯笑笑：“而且我也没打算给他们配发正儿八经的军用作训服，那违规了。”
“我只是想在原本的军版21式作训服的基础上，砍掉一些不必要的指标，比如防火防化，这样既符合规定，也能节约成本，我算了下，一个小全套出厂价也就在三百四五左右，还能剩下几十块。”
“那敢情好！”黄承宇心里那个高兴，同时也真正开始重视起李柯来。
他知道：就这种决策能力和人脉关系，对方绝不可能只是个普通高中生，甚至都不可能仅仅只是个服役几年毫无建树的大头兵，这孩子身上的故事，一点都不比自己少！
“好，下面继续讨论场地问题……”
李柯没有官瘾，之所以要亲自掌控这些环节，实在是形势所迫，军训最后一天全市七十多所高中会在一起会操评级，想要达到陈定国坐三望一的要求，很多东西就必须按自己修改后的大纲调整！
至少在接下来这一个月内，他必须确立自己在这个小集体内的核心地位。谁也不可撼动的核心地位！
……
柏原晴琉今天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望着西边已经掉没了半张脸的太阳，女孩将手机锁屏，丢到书堆上，随后颓废的向后一靠，满脸的无精打采。
“中午不回来，下午也不回来，两顿饭都不在家里吃，发消息就说在忙…柯君你今天到底在忙些什么？我一个人在家就只能吃泡面了你知道吗？”
正幽怨着，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心中空寂的根源，随后…疯狂甩头。
“不不不！我们才认识两天而已，我只把柯君当成是很好的朋友，才不会有那种想法…我才不是那种变态的女人！”
说完…更空虚了。
“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又会是什么呢？”
看着桌面上堆成山的华夏高中教材，柏原晴琉眼前一亮，像只刚受惊就找到松软土堆的鸵鸟，噗的一下就把脑袋扎里面了。
“我明白了，一定是今天学习压力太大！华夏高中的课程都好难，尤其是数学和物理……简直不是给人学的。”
“这样一个人硬啃预习肯定不行，后面很难跟上进度。嗯！一定是这样！”
找到背锅侠后，柏原晴琉又犯了难：“可是…不这样复习，又能怎么办呢？”
正犯愁着，突然瞥见院中晾衣绳上挂着的两件体能服，女孩小小的脑瓜里李柯…立刻蹦出大大的好点子。
“有了！我去求柯君，让他帮助我预习不就好了吗？他成绩那么好，爸爸和李叔叔总是在我面前提，一定没问题的；我们又是朋友，他应该会帮我吧？算了，大不了…我给补课费！”
“嗯！就这么干！”
迈出那一步后，柏原晴琉瞬间满血复活，丢下书本哼着小曲，开开心心去准备迎接李柯的果盘去了。
李柯这边却遇到了点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麻烦。
PS：今日更新奉上，明天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