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多年前,远离城镇的地方,雪菜仰望着一座荒废的教会。
“稍微有点可怕……算了,就这里吧。”
抗拒着自己的恐惧心理,雪菜下定决心将手伸向锈蚀的大门。
“里面还不错。”
雪菜观察着和外观印象不同的内部——高高的屋顶、干净的地板,和以往发现的废屋截然不同。
“反而有点害怕了……”
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周围。
“有没有什么能换钱的……”
雪菜的手伸向旁边发现的一个油灯。突然,传来了开门声。
开门的人似乎注意到了雪菜,“嗯?谁啊?”
“那、那个,我好像迷路了。”
“啊嘞?雪菜?”
“哎?秋人?”
“啊,果然是雪菜啊,怎么了,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你家?我还以为这里是废墟呢。”紧张过后,雪菜坐倒在原地。
“啊哈哈,确实挺破的,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那么想的。”
秋人以习惯的动作从抽屉里取出火柴开始点灯,按顺序将灯逐一点亮,柔和的光芒将室内照亮。就只是这样而已,感觉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温馨了。
“秋人你住在这里?”
“嗯,所以我不是说过了我家也很穷吗?不过我还是有好好打扫的啊,啊,里面的房间也是很干净的哦。”
“嘿,这样啊。”拍掉膝上的尘土,雪菜起身做出漠不关心地回应。
“雪菜你是迷路了吗?”
“啊,嗯,差不多吧。”雪菜随便地掩饰了一下。
“啊,雪菜,你饿不饿?”
“唉?什么啊,突然这么问。”
“现在正是我家晚饭时间啊,今天是我做饭,你要是饿了的话就一起吃吧。”
“一起吃吗……”
“外面已经天黑,现在回去也很危险吧?虽然平时都是喝豆汤,不过今天要做炖小鸡哦。你真幸运啊,雪菜,你能迷路到我家来,肯定也是缘分啊。”
“不,不是什么缘不缘的……”
琴濑:“我回来了!”
春:“啊,秋人你已经回来了啊。”
“姐姐、春,欢迎回来。”
“嗯?”
“啊嘞,那孩子是谁啊?”
“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雪菜啊,因为她好像迷路了,正好我准备邀请她一起吃晚饭呢。”
“也是啊,外面已经天黑了呢,雪菜你就等天亮再走吧。”
“而且今天可是秋人做的炖菜呢!雪菜也一起吃吧。”
“啊不,我就真的不用了……”
“我回来啦,哦,又有小伙伴来做客了吗?”
“肖,你回来了啊,这是之前说过的雪菜。”
“哦哦,你就是雪菜啊。总之待会就要吃晚饭了,你也一起来吧,秋人,就是这样,你赶快去做吧,要是饿着肚子,可就不能冷静下来好好谈话了哦。”
“好!”
“至于春和琴濑,你们跟雪一块先去洗澡吧,吃饭前先洗得干干净净才是最棒的。”
“好!”
“好!”
“好吧……”
餐桌上
雪菜:“好吃……”
春:“是吧?秋人的炖菜就是这么好吃。”
琴濑:“秋人还真是,干什么都干净利落啊。”
肖:“呀,这才不枉我捡他回来啊,有他连酒都变的好喝了,啊哈哈。”
秋人:“不是说好了不许喝太多酒的吗?”
肖:“笨蛋,料理和美酒可是大人的生命哦?”
秋人:“虽然不是很懂,你可要适可而止哦。”
雪菜:“真的很美味,秋人好厉害啊。”
秋人:“唉嘿嘿,这都是从打工那学来的,今天我做了好多,尽管吃吧。”
雪菜:“喔,嗯……”
雪菜对着热闹的餐桌略下困惑,但也还是动起了勺子,将食物送进嘴里,开心的点着头。
“雪菜,抱歉啊,大家这么吵,我家基本一直都是这种感觉。”
“没事的,我平时总是一个人,这样也挺开心的。”
“是嘛,那就好,其实我给雪菜的份多盛了好多肉哦,你可要好好吃个饱啊。”
“秋人……”
“那我也要吃了,我开动啦!”
琴濑:“雪菜,吃完饭我帮你好好梳梳头发再顺便帮你剪一剪吧,好好打理一下。”
春:“姐姐整理头发可是很厉害的哦,那我就给你泡一杯我拿手的红茶吧。”
雪菜:“不用了不用了,麻烦你们怪不好意思的……”
肖:“小鬼还客气什么,只要在这里,就和家人无异,你就别客气了。”
雪菜:“肖……”
秋人:“还有啊,姐姐会给我们读书呢!虽然只有一张床有点挤……”
春:“只要挤在一起睡的话就行,反正肖也总是喝醉了酒在椅子上睡。”
琴濑:“那吃完饭,大家一起看书吧。”
春/秋人:“哇!”
雪菜:“喔,嗯……”
半夜
“嘶……嘶……”
“姆,姆,唉嘿嘿……”
“雪菜,再,多吃点……呼……”
琴濑、春和秋人都已熟睡,但雪菜却起来离开了卧室,走进了教会。
“雪菜起的真是早啊。”正当雪菜准备外出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肖……”
“外面还黑着呢,等到天亮为止再多待会如何?”肖向惊讶的雪菜走去。
“不了,没事的,我都习惯了。谢谢你们请我吃饭,还洗了澡。”
雪菜礼仪端正地笑着向肖低下头,从她这与年龄不符的行为举止中,不难看出她是如何一个人生活至今的。
“雪菜,你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吗?”
“……”雪菜一言不发。不过笑容之下,很明显地透露着警戒之意。
肖半蹲下,与雪菜视线重合,直视着她的眼眸,“你要不要也一起住在这里?你可不要嫌我啰嗦,而且这里还有他们在,虽然生活不是很富裕,但不会寂寞啊。”
雪菜坚定地摇着头,“我决定了要自己独自生活了,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就算是修女我觉得也不太合适哦?啊,不过还是得感谢你们,让我再次加强了独自一人的决心。”
经历了温暖之后,仍然决定独自一人,雪菜披着笑容,拒绝了肖的提议。这女孩的笑容,是为了生存的铠甲,是为了不让旁人过于深入自己内心的小小的围栏。
“雪菜……”肖不禁握紧手掌。
“就是这样,后会无期了,替我跟大家说声拜拜。那么拜拜,温柔的修女小姐。”雪菜挥了挥手,转过身去,但是,让她带上这种面具的是……
“雪菜!”肖抱住了她瘦小的背影,跪在地上,像是祈求一般。
雪菜停下脚步,眼睛瞪得大大的回过头 。
“抱歉……让你选择那种生存方式。只能像那样故作欢笑,并不是你的错。”
“肖?”
肖用力地抱住了她,不看她的脸,就这样在她耳边低语,“虽然我不能治好你受过的心伤,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让我用这双手补偿你吧,拜托了……”
家长一旦消失,孩子就会被留下。只要有人能依靠就好,但没那么幸运的孩子,有很多,现实也没简单到仅凭小孩子独自一人就能够生存下去的程度。但是,这种现实肖已经受不了了。秋人、春、琴濑,他们带给肖的这份令人难忘的温暖生活,早已不再允许肖逃避残酷的现实,已经不能再以“规则”为借口,对此视而不见了。为了向她传达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心意,肖用力地抱紧了雪菜瘦小但温暖的身体,哪怕一点也好,肖也希望她的心意能够传达。
“为什么,肖要道歉呢?”
“因为我,只能道歉。”
“决定欺人度日的,是我自己啊。虽然还有肖说过的,像秋人他们那样的方式,但是,决定这样的是我自己啊,因为我也未曾对任何人温柔过,我也不是为了能让谁温柔待我才活的。”
就像是说着理所当然的话一样,雪菜轻快地说出毫无忧愁,甚至都感觉不到情感的话。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亲口述说着孤独的生存方式。
“那就由我来成为第一个教你温柔的人吧,雪菜的那份温柔,只要与周围分享就好了。这样的话,你就不必再去欺骗别人了。”
“肖……”
“无论何时,生存方式什么的,是可以改变的啊,已经太迟了什么的,是不够称为不改变的理由的。”
就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像是要将已经粉碎的心灵重新拼接起来一样。
“再一次,再一次就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相信他人的机会?我保证,不会再让雪菜孤身一人了……”
肖向着怀中的少女,低声说着已分不清是向谁诉说的愿望。
第二天
“嗯嗯……差不多,该起来了……春,姐姐,起床了。”
“嗯……再睡一会……”
“Zzz……Zzz……”
“啊啊……嗯?啊嘞?雪菜不见了?”
“早上好,秋人,瞧你那头发,好夸张,尼嘻嘻。”
朝阳倾泻的椅子上,雪菜像往常一样露出牙齿,冲着秋人笑。
“你的头发也睡乱了喔。”
“啊,毕竟好久没睡这么踏实过了。”雪菜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整理自己的头发。
“让姐姐帮你弄吧,她可拿手了。”
“也是啊,就让她帮我吧。”
秋人睡眼惺忪地走到雪菜旁边坐下,在朝阳笼罩,怡景的教会中,两人一同坐着仰望屋顶。
“我说,秋人的家人啊,真的是天真的不行。”
“嗯,但大家都很温柔吧,虽然大家都不是真正的家人。”
“哎?”
“我和春、姐姐还有肖,大家都和雪菜一样,是孤身一人的,所以啊,大家都是知道孤独之苦的。”
“这样啊……”雪菜以从未见过的冷漠的表情看着脚边的阴影。
秋人从椅子上起身,来到雪菜面前伸出手,“雪菜也跟我们一起住在这里吧,就像昨天一样,肯定会很开心啊,我会加油,每天都让雪菜吃上饱饭的。”
“秋人……”
“和我们成为家人吧?”
看着秋人伸出的手,雪菜大大的眼瞳泛起泪光,笑了出来,“秋人,你肯相信小偷吗?”
“雪菜从现在起就不是小偷了,而且,保护‘妹妹’可是哥哥的职责啊。”秋人握住雪菜的小手,冲她笑了,稍微客气,轻轻地,但清晰明确地向她点了点头。
“知道了,那我就住这里吧,能让我也加入你们的‘过家家游戏’吗?”
“很快就会不再是‘游戏’的。”
“要真能那样,就太好了,要是不能那样的话,我会无法再独自一人活下去的,我会变的离不开这里的。”
“那就没问题啦,雪菜,你已经不会再孤身一人了。”
稍微冰凉的手上传过体温,在温暖的晨光中,能够感受到逐增的暖意。雪菜小小的手,紧紧地回握了秋人伸出的手。
“秋人也真是会说大话呢,尼嘻嘻。”
“才不是大话,这是理所当然的,尼嘻嘻。”
温暖的晨光之中,看着雪菜一副欲哭的表情笑着,令秋人感到十分高兴,他努力地忍着不要喜极而泣。
“噢,小鬼头们,我要做早饭了,快来帮忙。咱们家的家训就是不劳者不得食,雪菜也要记好了哦。”
“只要我不忘的话,尼嘻嘻。”
就这样,秋人一家,今天迎来了最年幼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