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出去送个单了。”午后，看客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雪菜把蛋糕包装了起来。
春：“对了，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去采购一趟？有不少零碎的东西，可以吗？”
雪菜：“了解，交给我吧。”
肖：“那我跟着一起去拎东西好了，反正店里也闲下来了。”
春：“真的吗？谢谢了，正好冰箱里的冰不太够了。”
琴濑：“啊，帮我也买点东西可以吗？掺肥料的土，可以买两袋回来吗？”
雪菜：“OKOK，就交给我家肖吧。”
肖：“你以为我是牛还是什么。”
雪菜：“尼嘻嘻。”
莲：“我也要帮忙，就交给我吧，哼哼！”
肖：“小不点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约好重物会在之后直接送到店里以后我和雪菜走了出来。
“我看看，还剩下面包、肉，还有……啊，还有毛巾也要买。”
在商店街逛着逛着手上的袋子就越来越多了，当然是在我的手里。
“Famille什么时候开始营业生活用品了？”我问道。
“嘛，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直在照顾一个人。”
“某种意义上照顾一个人？”
“嘛，这也是工作，不要管那么多了，总之干活就好。啊，水果好便宜啊，要不要买点回去呢……您好！我想要这个橙子和苹果！”
“喂喂，还打算继续买啊……”
“放心，没关系的，不会让你一个人拿的，尼嘻嘻。”
两个人提着满手的行李，穿过了商店街，朝公寓楼那里走去。
进入小巷的一间公寓
“明里，是我，进来了哦。您好，Famille的配送服务来喽。”雪菜一打开门，床上的一位俏丽的女性映入了眼帘。
“啊啦啊啦，雪菜，又买这么多吗？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真的帮大忙了，谢谢。”
“今天可是有搬运工在的哦。正好趁这个机会多买点存起来，尼嘻嘻。”
“搬运工？”
“你好，我是搬运工。”我从雪菜身后绕过行李露面打了个招呼。
“啊啊，最近刚过来的那个男孩子对吧？已经听说了。房间很简陋，不嫌弃的话还请进来坐一坐。”明里带着柔和的笑容把我们迎进了房间。
“真的是麻烦你了，一直都让雪菜你照顾。”明里依旧坐在床上，顺手整理了一下桌面的杂物，“我去准备一下茶。”
“啊，没关系了啦，我去准备，明里就慢慢坐着就好了。”雪菜制止了明里让她坐回了床上，然后仿佛就在自己家里一样，雪菜开始熟练地备茶。
“麻烦你了，雪菜。”
“没什么啦，都说过几千回了吧，我和明里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雪菜背对着我们明朗地说道。
在托盘上放了三杯茶后雪菜走了过来，“给，肖也辛苦了，帮忙提行李谢谢了，尼嘻嘻。”
我伸手接过了递过来的木质杯子，手感很圆润舒适。木质的杯子还真是少见呢，不过喝起来的感觉比较柔和，还不错。我边想这样的事情边把茶送入口中。
“买了些面包啊培根啊之类的吃着很方便的东西回来，就算觉得麻烦也要好好吃饭哦？”
“知道了，雪菜。”
“还有像是今天这种好天气要把窗户打开，每天至少换一次空气啊。”
雪菜对明里格外的照顾，明里略显无奈地笑着应和着。
“要洗的碗我马上就搞定。”说完雪菜便去洗衣服了。
“那个……两位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朝站在水房哼着歌的雪菜看过去，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嘿嘿，是啊，确实看起来可能不太理解我们的关系呢。”明里优雅地遮住嘴，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雪菜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搬家吗……”就是琴濑说过的三个人分开住的时候吧，这句话让我感到有些揪心。
“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是邻居。”
“诶！邻居吗？”
“嗯，隔壁就是雪菜的房间。”
“是这样啊……”我不由自主地看向明里指的那面墙壁。
“先说好，我可不会让你进我的房间哦，色狼。”
“不打算进去啦，专心刷碗。”我摆摆手轰了轰雪菜
“嘿嘿，关系真不错呢。你们看起来就像是兄妹一样。”
“嘛……可能吧。”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让我不由得背过了脸，赶紧喝了一口茶掩盖自己的表情。
“嗯，碗已经刷完了食材也收拾好了，保质期短的东西要趁坏掉之前快点吃完哦？没问题吧？”就好像母亲在叮嘱小孩子一样，雪菜竖起了食指向明里提醒道。
“啊啊，我知道了。一直以来都劳你费心了。”明里依然是稍显无奈地笑着朝雪菜点了点头。
“好啦。该干的也干完了，赶快回去吧，要是被那边的色狼刨根问底可受不了哦？”
“哪有刨根问底？”我辩解道。
“尼嘻嘻。”雪菜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恶作剧般的笑容，提起行李站了起来。
“雪菜，晚饭做好了我等你回来了。”明里说道。
“嗯，谢谢了。那再见了，不过马上就会见面就是了。”
“嘿嘿，嗯，随时都可以过来。”明里依然坐在床上。
我俩在她柔和的笑容中离开了房间。
“嗯，呆的时间有点长了。”走出公寓，雪菜用手挡了下已经开始西沉的日光，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一样，大大地将手向空中伸展了一下。
“雪菜会和邻居打交道，真是有点意外。”
“和邻居打交道吗？”
“她会帮你做晚饭的吧？”
“啊，是啊，不过如果在店里吃过了就会变成第二天的早饭了。”雪菜一副不是很释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这就是打交道的一种吧？而且店里的书签，有几枚是明里的对吧？”
房间角落里那张桌子上见到的纸屑，中间夹杂着和店里同样款式的书签。
“哦？看的真仔细，不愧是色狼。”
“都说了我不是色狼。”
“尼嘻嘻。”雪菜的脸上挂上了露出牙齿的恶作剧般的笑容。
“之前说过的‘照顾的人’，就是这个意思啊。”
“是啊，顺便说一下，教给我很多东西的也是明里哦。”
“所以特意做了上门服务吗？为了帮助‘腿脚不灵便’的明里。”
雪菜听到我的话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眯起了眼，“真的看的很仔细呢，肖。”
“刚一开始只是因为一直坐在床上感到有些奇怪，后来雪菜又是阻止她起来，又是帮忙做家务，而且家具的摆放方式让房间显得很空阔。所以才会帮忙采购吧，这样就说得通了。”
“真是，观察得很仔细呢。这种人不能大意呢，好可怕好可怕。”雪菜手掌朝上耸了下肩，“从我们店刚开始营业时明里开始来了，不过因为腿的状况开始恶化就来得越来越少了，又加上书签的事，还是邻居，我该做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这就是雪菜频繁前来“上门服务”的理由，她会这么细心地照顾别人稍稍有点意外，不过本来她脑子转得也很快，而且对细节很细心，说不定意外地适合照顾人呢。看着雪菜难以捉摸的侧脸，我如此想到。
“看起来就像是母女一样呢。”我对走在身边的雪菜，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这句话。
“不是的……”雪菜低沉地重重地回应。
这是我不曾听过的她的声音，回头看向停下脚步的雪菜。
“嘛，就是关系很好的邻居的感觉啦。”站在那里的是一如既往笑着的雪菜。
“抱歉抱歉，眼睛里进沙子了，好了好了，快点回去吧。”雪菜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在了我的身旁。
“明里做饭的手艺很不错呢。只要手巧，就什么都做的好么？包括你，尼嘻嘻。”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语气，这股违和感让我有些在意，不过我也没有打算深究下去，“明里有丈夫吗？看上去年纪也不轻了，甚至可能已经是有小孩的年纪了。”
“丈夫不是很清楚，不过之前是有一个女儿的，不过，没过多久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有女儿的吗？她的女儿怎么了？看家里的状况，不像是有人一起住的样子。”
“是我送走了。”
“诶？”
“我说，是我送走的，把明里的女儿……”
是雪菜送走了……在我的大脑理解这句话之前，一如平日的亲和的笑容绽放在了我的眼前。
“你也知道我们的事情，没什么可惊讶的吧？我也已经吸收了数不尽的人的生命了，只不过，恰好轮到了明里的女儿而已。”雪菜将手放在了胸前，不动声色地说道。
“而且明里的话，肯定也会是由我送走的吧？有一种这样的直觉。”雪菜食指指向天空，然后轻轻按在了自己额头的正中央。
“雪菜……”
她的笑容太过平静，我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得将视线转到一边。
“嘿嘿，不要摆出那么过意不去的表情嘛。”雪菜双手背在背后，轻轻转了个圈背朝我。
“当然了，我也很喜欢明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可怜，罪恶感一样也是有的。认识很久的，很亲近的人不在了的话是会很伤心的。但是，这是两码事吧？对于我们来说，这样的事情和‘进食’的意义是一样的。”转过来的她的脸上，是和平时分毫不差的，惹人怜爱的笑容。
“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算烦恼也是得不出结果的，这就是世界的规则，不是吗？神定下的，谁都不能违抗的规则，想要活在这样的规则下面，会腐败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雪菜似曾相识地摊开了手，露出明朗的笑容歪了歪头。
琴濑也一样，春也一样，都是“如此”一路走下来的。雪菜口中的“规则”，我没能做出任何反驳，连她的笑容也不敢正眼面对。
“嘛，回去吧，这样阴郁的话题也没什么意思，而且要是回去的太晚的话春姐会担心的哦？”转过身的雪菜催促我道。
“啊啊，是啊。”我没能够再说出什么，拉着长长的影子，我们踏上了归路。
晚上，琴濑家
“发生了这样的事啊，因为雪菜从以前开始就不怎么会谈论关于自己的事情。”
关店后我来到了琴濑的房间。端着泛着热气的红茶杯，身穿睡衣的琴濑有些伤感地低着头。
“而且，就算到了现在，有关彼此的事情也……对不起。”琴濑轻咬着自己嘴唇，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
“不，琴濑没有道歉的必要。”我坐在她的身边摸着她的头。
雪菜的观念毕竟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的，从小就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感情，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学会放弃了一切。
“到了现在，也还是没有改变吗……”我不由自主地看向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身旁的琴濑低着头靠在我的肩上，“抱歉，没能帮上忙……”
“笨蛋，都说了不要道歉了吧。”我再一次摸了摸琴濑的头，“琴濑现在还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了，什么都听不到了以后，反而感到有些不安……不过，现在读和之前同样的一本书，感受却完全不同了。”琴濑眼神复杂的看向书架上的一排书，桌子上则放着麻耶的原稿和用旧的钢笔。
“结局，写的出来吗？”
“还不行，还没想到该写什么才好，不过，我打算写下去。”
“是吗……”
“嗯。”
我俩就这样沉默了下来，热腾腾的红茶渐渐凉了下来，这段时间里，我们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温暖。
街上
“肖！”
“莲？”我听到声音抬起了头，月光之下，莲站在那里，“怎么了，这个时候一个人出来。”
“我在找肖。”莲两手握在了胸前，有些为难地看着地面。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
莲走进了过来，看向我的脸，有些搪惶地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快要到极限了……”
“是说雪菜吗？还是春？”我 反射性地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莲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是这个世界的，已经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世界的极限？”完全出乎意料地回答，我不由自主地正面抓住了莲的肩膀将她拉近，“除‘天使’之外还有其他的时限吗？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告诉我啊？”
“因为就算说了，也只会徒增肖的烦恼，对、对不起……”
世界的“规则”，莲的眼中浮现出了泪珠，已经听到过无数次的词语，浮现在脑海中。
我放开了抓着莲肩膀的手，并一把抱过了她娇小的身体，“对不起，莲是没错的，是我的错。”
“不要这样，不是肖的错，我才是，对不起……”莲娇小的身体微微颤抖者，小声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语。
不过莲为了尽早告诉我特意找到了这里来，我又有什么理由责备莲呢？对于莲来说，也是同样无可奈何的。
“抱歉……”我愧疚地咬紧了牙齿，尽可能温柔地抚摸着莲的后背。
“我没关系的，不要道歉。”莲小小的双臂绕过我的背后，紧紧地抱了回来。
我摸着莲的头，然后轻轻地分开了。
“说是时间不多了，能知道具体还有多久吗？”
“不太清楚，只知道不是今天和明天。”
“我知道了，这就够了。”
不管怎么说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既然琴濑几天前就快到极限的话，雪菜应该也是一样的，还有春也是。即便世界没有完结，但如果没有保护下那三个人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谢谢你特意找过来。”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嗯……”
已经没有迷茫的时间了，更容不得把时间浪费在不甘上面，抬头望着再次开始变圆的月亮，我牵着莲的手向Famille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