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野向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次朦胧睁眼，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旁呼唤她的名字。
“日野，日野？”
“怎么在收银台睡着啊。这样爷爷的杂货店就要被小偷偷光了。”
杂货店？对，她应该是在杂货店里。
有双手掌触碰她的肩头，随后轻轻摇晃着她让她醒来。
不用想了，只有远藤前辈会在意这种与女性之间的接触。
该怎么面对他呢？
日野向抬起头，灿烂的笑容绽放于她的脸上：
“啊！远藤前辈您来啦。不好意思，刚刚太累了，休息了会儿。”
远藤悠空沉默。
日野向泛红的眼眶说明一切。
并不是劳累。
“注意休息——杂货店的工作很忙吗？”远藤悠空如此道。
有些事情他明白，但要是说出口，得看准备，还得看契机。
注意到日野向的异常，不回应而转移话题的他，本身就是种回应了。他相信日野向明白。
客观来说，他这位学妹对他也算了解。
“不忙。只是今天上午又进了一批货，”
日野向挪开目光，双手不自然地搂了搂短发，“一个人搬来搬去。有时候没什么，有时候就觉得累了。”
她说着就走到售货柜前，从里面拿出瓶饮料递给他。
远藤悠空接过，是抹茶拿铁。他没说什么，道谢后打开，象征性喝了一口。
日野向也拿出和他一模一样的饮料，打开后小口喝起来。
沉默。
他看着她将抹茶拿铁放在收银桌，去把门口的挂牌翻转成“暂停营业”。
回来后的日野向，丝毫不敢与他有眼神上的交汇。远藤悠空没想到，曾经热情开朗的日野向变成现在这般。
终归要面对的。
“这个……日野，我和美樱同居了。”
他这番话说得很轻，但把每一个音都清晰传达了出去。
日野向先是惊愕，然后浮现错乱的神情。
就当远藤悠空以为自己要说第二遍时，日野向像丧失斗志那般垂下了头。
结束日野这份被证实的暗恋，尽管升起愧疚感，但远藤悠空清楚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一份沉重的感情不可能毫无痛点地结束，无论做法如何，结局已经注定。与其温吞地磨向终点，不如果断坦白。
他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从看见前辈你穿的衣服就知道了。”沉默过后，日野向抬头，笑容露出哀伤的意味，“美樱前辈有件一模一样的。”
“这种卡通风格的衣服，远藤前辈不排斥，但也绝不会购买——所以前辈一进门我就知道了。”
远藤悠空接不上话。
日野向深吸口气，又用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落寞。可是，她语气中的低沉，依旧能让远藤悠空察觉出她的情感。
“我能问问前辈，你在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吗？”
“我回来芳草町的这几天。”远藤悠空轻声道，“美樱说你和她一样。”
停顿会儿，远藤悠空终于说出口：
“其实以前隐约察觉了。可我没能确定你对我的情感是不是那个方面，或许是我自作多情，所以不曾理会。”
“我喜欢前辈。”日野向盯着他的眼眸里已经泛出泪花。
日野向突如其来的承认让远藤悠空一愣，可他旋即摇摇头。
“抱歉，日野。不管怎么说，我与美樱的关系已经确定。感谢你能看上我。”
“谢谢你的喜欢。”
他每说出口一句话，日野向的目光就往下挪几分；直到他说完，日野的头埋到胸口。
啜泣声传来，远藤悠空心中叹气，走到收银台后方，递给日野几张抽纸。
日野没有拒绝。
原来日野这样阳光的女生，遇到感情也会表现出脆弱一面。
远藤悠空只觉得有些恍惚。
叮铃铃。
门外悬挂的风铃响动，灼热的空气扑来。
他迷茫抬头望去，一个少女扫视了眼杂货店里的状况，又低头看见那张“暂停营业”的牌子。
“十分抱歉。刚刚在想事情。”清丽的少女道歉后重新退了出去。
她撑着阳伞离开，白色连衣裙让人印象深刻。
不，更令他在意的是少女的另一只手——那捧着本书。
从书背与书脊的模样来看，似乎是他写的《致辛子的信》。
他收回目光。
日野的啜泣声愈发降低。她躲到了他身后，拉住了他的衣服后摆，没被人发现狼狈的样子。
“我知道前辈的心意了。”
“但是，但是......最后一次，前辈陪陪我吧，就这下午。”
日野恳求的言语，让远藤悠空猝不及防。
……
……
下午的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掠过狭窄街巷与田间小径，消除空气中的闷热。
广袤的天蓝色晴空有朵巨大的积雨云异常显眼，遮住太阳带来阴凉。
眺望远方的话，能看见高耸的信号塔。银蓝色的广播信号塔给人不太真实的感觉，尤其是和云朵相衬。
远藤悠空骑着电动车行驶在田间小径。
他负责驾驶，日野向负责带路，朝一处市集驶去。
远藤悠空答应了日野向的请求。
他给奈田美樱发过消息。以为美樱会拒绝时，她让他满足日野的请求。
弥补？同情？远藤悠空猜不出。
电动车迎面的风吹走头盔的燥热，日野向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
隔着头盔与猎猎风声，过滤杂音，远藤悠空听见日野向嘟囔起来。
大概有说什么，陆陆续续的，他没听完全。
“为什么没下雨呢……”
“什么？”他大声道。
“没什么！”日野向大喊回应他，搭在他肩头的手紧了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