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河畔的血色浪花

作者:雷巴尔科 更新时间:2025/4/15 22:49:36 字数:2540

我叫波卡蕾特,出生于希鲁里亚大陆,威尔河上游的一个小镇。

我出生时,第一口呼吸就呛进了母亲的白发。

她的发丝像雪,瞳孔像未凝固的血。

后来我才知道,整个威尔河上游,只有我们魔族会这样活着。

人类管我们叫“恶魔种”,可我们连火都不敢生太大,怕引来他们的巡逻队。

直到我六岁的那年,我学会了如何分辨马蹄声。

人类士兵的战马上钉了马蹄铁,跑起来的声音就像在打雷。

那天,雷声自天空的边缘,一直碾到我们家门口。

他们举着火把,焚烧的却是我们的秸秆。

他们的嘶吼声混在滚滚浓烟里,就像喉咙被割开所发出的漏风声。

父亲跑的时候把我塞进了我母亲的怀里,她的肋骨硌的我脸疼。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我回头一看,他们身披铠甲,铠甲上的反光,就像冬天时结冰的威尔河一样寒冷。

我的父亲突然停下,朝河岸猛地推了一把母亲。

他没有说话,可我的母亲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紧紧地抱着我,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后背。

我的父亲在我的视线中,转身朝麦田里跑去,他吼着古老的魔族战歌,调子是错的,他根本不会唱。

后来我才知道,那叫送死。

我的母亲抱着我狂奔,一刻也不敢停留。

一直到一阵汹涌澎湃的水流声传入我的耳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水汽。

我的母亲此刻却停下了脚步。

以往的威尔河,河水只能漫过膝盖。

可现在,河水就像奔腾的马群;

激起来的浪涛咬碎了沿岸的岩石。

威尔河在发怒,断绝了我们的生路,那汹涌澎湃的水声比母亲的哭声还大。

我的母亲突然跪下,把我按在她的胸前,我离她很近,甚至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可耳边响起的马蹄声盖过了她的心跳。

下一秒,河水灌入了我的咽喉,呛得我无法呼吸。

我睁开眼睛,却发现我的母亲站在岸边,士兵扬起手中剑,剑刃划破她的衣服。

血液将她那苍白的头发染成了红色,就像一团雪染上了鲜红。

也许是恶魔对魔族幼子的怜悯。

威尔河那汹涌的白色浪花化作一只只扭曲的手,将我托起,送到了一座名为阿尔比昂的城市。

一个辛勤工作的清道夫看见了漂浮在河面上的我,出于善意将我捞起。

清道夫捞起我时,他妻子抱着我哭了一夜,说圣主终于听见了她的祷告。

她丈夫没说话,只是每天下工后多带一块面包回来。

尽管他们知道,我这满头苍白的头发并不属于人类。

他们养育了我两年,我也渐渐成长。

直到有一天,我坐在镜子前换衣。

清道夫的妻子推开门进来,发出了我这辈子最厌恶的声音——她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叫,不像人,倒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

“恶魔!”

街坊邻居听到她刺耳的尖叫声,纷纷赶来。

我脖颈处,一个暗淡的五芒星印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脖颈处。

对圣教的信仰在他们的内心崩塌碎裂,我能听见那破碎的声音。

他们揪住我的头发往外拖,发根撕开的瞬间,我听见类似布匹裂开的声响。

“cnm的艾米莉!”

有人朝我脸上啐了一口,

“你男人从河里捞了个恶魔标志养的砸中回来!”

这天,我在小巷的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

垃圾堆和往常一样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就像我身旁的臭水沟一样。

巷口路过两个人类,他们叫我过去。

其中一个人类一只手拿着块蛋糕,一只手拿着一枚铜币,说:

“喂,白毛杂种,把这块蛋糕吃了,这枚铜币归你,怎么样?”

我看着那枚蛋糕,白净的奶油上沾着污渍,上面还有一滩黏液,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腥味。

我咽了口唾沫,尽管明知道他们想耍我,可我还是伸出手,想要接过那块蛋糕。

那人突然将蛋糕猛地砸在地上,我条件反射地扑过去,像条狗一样在地上舔食着地上的蛋糕残骸。

蛋糕的甜味里夹杂着腐鱼般腥味。

那两人的邪笑声从我身后传来,让我脊背发凉。

不知过了多久,我躺在地上,四肢有些乏力和酸痛,嘴里的那股恶心的腥味始终挥之不去。

我望着小巷中这狭窄的夜空,天空上星星点点。

夜风裹挟着巷口那两人的话,传入我的耳朵:

“爽了,对了,今天几月几号来着?”

“啊,今天是7月18号,你这白痴。”

7月18日,是我13岁的生日。

那刚刚这块蛋糕和这枚铜币,不就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我笑了,笑声就像被碾碎的玻璃渣。

那枚铜币最终没换成面包,傍晚时被一个乞丐抢走,他骂我:

“魔族杂种也配拿人类的钱”。

被地面磨破的膝盖正往外渗着血,这鲜红的颜色有些刺眼。

在此刻,那如附骨之蛆般的五芒星印记正发出阵阵刺痛,嘲笑着我的狼狈。

天空下起雨来,雨滴自天空中落下,砸在肮脏的地面上,溅起水花,溅起灰尘,也溅起阵阵寒意。

可巷外的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人们打着伞,在大雨下匆忙地赶路。

而我蜷缩在小巷的屋篷下,用手环抱着身体,身上单薄的衣服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浇透,死死地粘黏在我的身上,勒出了我肋骨的形状。

肚子很饿,胃就像一台抽水机一样,明知腹中没有东西,却还在不停地抽搐。

我看着我的手臂,上面早已布满了牙印,可我还想再咬。

于是我又一次紧紧地咬住了手臂,直到尝到血味才松口。

血至少是温的,能骗喉咙咽下去。

我就这样在寒冷的雨水中坐了一整夜。

清晨,巷外的那家面包店开张了。

透过那扇窗户,温暖的灯光照进我身处的这黑暗的巷子里,却带不来一丝温暖。

可面包店内食物的芳香却再次勾起了我的饥饿。

不知不觉中,我站了起来,迈开步子走向了那家面包店。

面包的热气扑在我脸上,像小时候母亲呼出的呼吸。

下一秒,头发被猛地一扯,我又听见了熟悉的头皮被撕裂的声音。

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因为我的耳朵响起了威尔河那澎湃的水声。

我看不见任何东西,因为他们的身影已将太阳的光芒完全遮盖。

某一刻,所有声音消失,只剩颅内响起威尔河的水声,和全身的疼痛。

伴随着一阵阵奇怪的嘶喇声响起,一股难以忍受的痛苦自我身上传来。

就像是一块块刀片,不停地在我肉上滚动。

我忍不住尖叫起来,这股痛感,让我不禁怀疑,以前所遭受的痛处都是温柔的。

我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六年前的那个清道夫。

他正拿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皮鞭,上面竟插着各式各样的钉子、玻璃碎片,一遍又一遍地打在我身上。

第一鞭抽在大腿上,钉子钩住皮肉,扯开时带出一条血丝。

第二鞭甩在背上,玻璃碴扎进肉里,他拽着鞭子拧了半圈,像在搅烂一坨生肉。

第三鞭,我蜷起身子,鞭梢扫过脸颊,几乎要扯走半片耳朵。

我听不见周围人们的嘲笑声和咒骂声,但他们脸上扭曲的表情,告诉我一个事实:

我是个白毛杂种,活该被人类鞭挞。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嘶喇声渐渐停了,我喊哑了嗓子,血和雨混在一起,在身下积成浅洼。

一只大手揪住我的头发,拖着我走,在地上留下拖拽的血迹。

那个清道夫将我扔出了城门。

最后,士兵看都没看我,一脚踹在我肋骨的裂口上:

“滚吧,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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