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快走到捷運的時候
大約十一點。
她們出門的時候，天氣正好，不熱也不冷。空氣還帶點曬過洗衣粉味道的溫暖感，走在巷口時，地板有一點點還沒乾的水漬，鞋底會發出小聲的「啵」聲。
真雪走在前面半步，低頭調整她帽子的角度。她穿的是早上選的那件裙子，後來還是聽了白璃的話換了比較不會被貓抓到的布料。裙擺有點蓬，走路時會輕輕晃。
「帽子歪了喔。」白璃說。
「真的嗎？」她停下來，手摸了摸帽沿，像是要確認。
白璃走過去，伸手幫她拉正，沒有說太多，只是幫她把後頸那邊壓住，讓風不那麼容易吹進去。
真雪的肩膀微微縮了一下，像是在怕癢。
「這樣就好。」白璃說。
她們繼續往前走。這段路已經走了無數次，從住在一起以後，每次出門幾乎都是這樣繞過早餐店和小藥局。今天是週六，人比較多，還有人牽著狗經過，她們就往旁邊閃。
走著走著，真雪突然把手伸過來，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翻了個手心。白璃懂她的意思，十指扣上去。
握著的感覺是熟悉的。指節剛好能貼合，溫度也總是在的。她沒有特別想什麼，就是這樣牽著，感覺人還在身邊就好。
「妳不覺得今天的空氣聞起來很像上次去河邊的時候嗎？」真雪忽然說。
白璃側頭看她一眼，「上次是下雨前。」
「對對對，就是那種有點悶悶的感覺，但風又很涼。」
白璃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牽著她走。她很習慣聽真雪這樣說話，會突然想到什麼就講出來，有時候也不等回應。
「我有點想吃可麗餅。」她又說。
「妳不是說不餓？」
「可是看到天氣這麼好就會想吃啊。而且那家店好像就在貓咖附近……」
白璃輕輕嗯了一聲。
真雪回頭看她，「欸，妳不覺得我今天的帽子跟裙子其實滿搭的嗎？」
「有啊，我剛剛不是說過好看？」
「那是說我人好看，現在是問搭不搭。」
「很搭。」
她笑了，沒再說什麼，只是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她們沒有特別講很多話，但也沒有冷場。白璃時不時看著她，聽她說些有的沒的，有時回應一兩句，有時只是牽著她的手，讓真雪知道自己有在聽。
對她來說，去哪裡、吃什麼、是不是在貓咖拍到照片……這些都不是真的重點。
她只是想走在這個人旁邊，聽她說話，看她開心的樣子。能牽著手，就是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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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運站入口到了，樓梯有點窄，真雪先鬆開手往下走，白璃跟在後面。她低頭看著前方那件裙子的背影，心裡沒有特別說什麼，但嘴角還是微微往上彎了點。
她小聲說了句，「小心喔。」
真雪沒回頭，只是抬了抬手，像是在回應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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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快走到捷運的時候（上）完】
第三章：快走到捷運的時候（下）
下了樓梯之後，人潮變得安靜一點。車站裡冷氣有點強，白璃把手插進口袋，習慣性看了一眼左邊的時刻表。
還有三分鐘。
她沒有說話，反而是身邊的真雪先蹭了過來。
「欸……有帶耳機嗎？」她小聲問，像是在怕太吵會打破這份寧靜。
白璃點點頭，從包包的小袋子裡摸出她們常用的那副。不是最新型，也不是降噪的，只是一副有點磨損但音質還可以的有線耳機。
她把一邊遞給真雪，另一邊自己戴上。
「要聽什麼？」
「ReoNa。」真雪回答得很快，「那首……《生きてるだけでえらいよ》。」
「那首不是比較——」
「我今天就是想聽這個。」她笑笑地說，像是知道白璃下一句會說些什麼的，先自己打住。
歌聲流進耳朵的時候，兩人都沒再說話。
真雪靠得很近，可能是因為冷，也可能是因為人多，她不想和白璃分太開。她的手沒牽著，但手臂有貼到白璃的外套，微微傳來一點體溫。
音樂是那種情緒比較濃的，但不是大起大落，只是會讓人不自覺地沉進去的節奏。白璃不是很懂歌詞，但她知道真雪喜歡那種感覺——有點傷、有點痛，可以想到過去的。
列車來了，她們一起上車，找了個角落靠著牆站好。
耳機線拉得剛好，不會卡住彼此的動作。真雪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悄悄勾住白璃的指尖。不是牽手，只是勾著。
螢幕亮起的時候，白璃看到她在滑 IG。幾張日系模特的穿搭照快速閃過，有奶油色系的罩衫，也有女孩穿寬鬆長裙站在鏡子前自拍。
「這件我也想買。」真雪忽然說，指著一張穿襯衫配棉麻裙的圖。
「會很快退流行喔。」
「才不會。妳看她的襪子，剛好配到。」
「是看襪子，還是在偷看她的腿呀」
真雪沒回答，只是往旁邊靠了一點，用額頭頂了一下白璃的肩膀。
「不准講我在偷看。」她嘟著嘴，聲音小得像是在耳機音樂縫隙中。
白璃沒笑，但眼神明顯是笑著的。
她不是故意找話題，只是這樣站著、聽著歌、偶爾看著對方滑手機，就已經很滿足了。她不太會說「喜歡妳」、「想一直在一起」這種話，但她很清楚——她現在只想牽著這個人，看她認真選衣服、在看到可愛女生照片時小聲說「這好好看」，然後再假裝沒事地滑過去。
手機頁面滑到一張在咖啡廳拍的照片時，真雪忽然停了一下。
「我們等下那間店的佈置，也有點像這樣吧？」
「嗯。只是沒那麼文青。」
「但有貓啊。」
「妳去不是為了拍照嗎？」
「我也是有想抱貓啦……」真雪邊說邊抬頭，「妳覺得牠們會喜歡我今天穿的裙子嗎？」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喜歡。」
她沒看她，只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還盯著 IG 上那張照片。真雪沒回話，只是手指停了一下，然後默默地往白璃的手那邊靠了一點。
音樂剛好播到一段高音，ReoNa的聲音像是從遠遠的地方捲來，又慢慢貼在耳邊。
白璃聽見耳機那頭的呼吸聲變得輕了一點，像是真的鬆了口氣。
她沒說話，只是握緊了手中被悄悄勾住的那根指頭。
就這樣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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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快走到捷運的時候（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