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她的外套被貓沒收了（上）
用完甜點之後，貓咖裡的氣氛更靜了一點。
陽光斜斜地灑在木地板上，空調溫溫的，不會冷，整間店的時間彷彿變慢了。只有幾隻貓偶爾晃過椅腳，發出微微的「沙沙」聲。
白璃低頭看著剛剛拍下的照片——真雪被橘子壓住起司蛋糕的那一刻，表情有點僵、有點委屈，但眼神還是亮的，嘴角也彎得剛剛好。
她沒有對真雪說，只是靜靜地將那張照片設為了手機桌布。
沒有鎖屏特效，也沒有加濾鏡，連時間都故意排在畫面上方不遮住任何一角。
因為她覺得，那一瞬間就已經夠好看了。
「妳在偷笑什麼啊？」真雪忽然靠過來，像是嗅到什麼可疑氣氛。
「沒什麼。」白璃語氣自然地合上螢幕，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
「真的沒什麼？」真雪眯眼，「妳不會偷偷拍了我的醜照吧？」
「才沒有。」白璃看著她，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要不要玩一下？那邊好像有提供逗貓棒。」
「欸？真的嗎？我可以用嗎？」
「看妳能不能引誘橘子離開妳的外套。」
「……我外套？」真雪低頭一看，才發現原本搭在椅背上的米白色針織外套，此刻已經被某隻胖貓默默地拖到了椅墊上，整個縮在裡面窩成一團。
橘子的半張臉埋在袖口裡，只露出一隻微微翹起來的耳朵和呼吸時一起一伏的肚肚。
「牠、牠什麼時候拿走的……」
「妳剛剛去裝水的時候。」白璃很誠實地說，「我原本想提醒妳，但牠太可愛了……我就沒出聲。」
「妳就眼睜睜看著我的外套被貓沒收！？」
「……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真雪跪坐下來，看著那坨橘白毛球，整個人好像有點無奈，卻又止不住嘴角的微笑。
「牠是不是覺得我味道很適合午睡啊？」
「或是覺得這件衣服比妳本人還獲得寵愛。」
「那我該感到榮幸嗎？」
白璃彎起嘴角，「我會選妳本人。」
真雪紅了一下耳尖，「……好啦，那我去拿逗貓棒來試試。」
她輕手輕腳地走向旁邊的小架子，店裡提供了幾款逗貓棒，有毛球、有羽毛、還有一個是會晃動的小老鼠。
她拿了一支羽毛款的回來，蹲在橘子旁邊，輕輕揮了揮。
橘子本來眼睛還半閉著，一看到羽毛靠近，尾巴先抖了一下。
接著，是前爪伸出來，慢慢地、慢動作一樣地往羽毛抓去。
「牠動了！」真雪低聲報告，像是在現場直播什麼珍貴的畫面。
「還不錯嘛，妳滿有天賦的。」
「我可是從小被鄰居貓訓練出來的好不好。」她得意地揮了幾下，橘子的注意力完全被吸住，連爪子都懶得收回去，一整隻趴在她外套上，尾巴在地板上輕輕拍打。
「可惡，牠還是死守著我的衣服欸……」
「不然就把外套當他的貓窩吧。」
真雪瞪了白璃一眼，「妳負責幫我拍掉！」
「好啊，回家我幫妳整套刷乾淨。」
「我先說，我這件是新買的喔！」
「我記得，妳穿第一次是在……」白璃想了一下，「我們第一次去便利商店買宵夜的那天。」
真雪抬頭看她一眼，眼裡閃過一點小小的驚訝，但什麼都沒說，只是安靜地彎起嘴角。
「妳記得好清楚。」
「因為那天妳說：‘我今天穿得可愛嗎？’」
「然後妳回我說‘沒有’。」
「是說‘不夠可愛，我想看妳更可愛的樣子’。」
真雪啞了一下，然後小聲說：「……那我現在可愛嗎？」
白璃沒回答，只是伸手，輕輕把一根貓毛從她肩膀撥下。
「現在這樣，超可愛的。」
真雪像被輕飄飄地擊中，整張臉紅得像剛被貓用爪子撓過一樣，低頭繼續逗著橘子，卻不再說話。
白璃坐在對面，看著這兩個都不太講話、但動作都很誠實的生物——一個在裝沒事、一個在裝睡。
她覺得這一幕也該拍下來，但最後還是沒舉起手機。
因為現在這個畫面，比任何照片都還完整。
—
【第五章：她的外套被貓沒收了（上）完】
第五章：她的外套被貓沒收了（下）
橘子還是死守著外套不放，呼嚕聲小小地藏在牠的胸口裡，偶爾會抖一下毛，然後換個更舒服的睡姿。
真雪坐回座位，一邊拿著逗貓棒在桌邊輕晃，一邊嘆了一口氣。
「牠好像真的要在我外套上住下去了欸……」
「這樣妳回去就可以說衣服是被貓寵愛過的喔。」
「妳在說什麼啦，這可是我認真挑的。」真雪瞪了白璃一眼，但語氣裡沒什麼火氣，「不行，我要把外套救回來……至少也要讓牠起來一下啦。」
「我們要不要先擬個計畫？」白璃問。
「嗯……」真雪思考了一下，眼睛瞄了下橘子的屁股，「拍屁屁應該可以讓牠站起來吧？」
「那個太突然了吧，人家正在睡欸。」
「那……從下巴開始好了？」真雪湊過去，小聲地問橘子「可以摸嗎？我只是想救回外套而已……拜託嘛～」
她一隻手繞到橘子的下巴底下，輕輕地撫摸。橘子的耳朵動了一下，尾巴慢慢繞了個圈，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然後又閉上。
「牠好像……很享受欸？」真雪壓低聲音，「有一種看起來很舒服的呆臉……」
「真雪你好會摸喔，我有點羨慕。」
「欸，妳不是說會選我本人嗎？」
白璃笑了，沒有接話，只是看著她那副認真討好貓的模樣，心裡暖得像店裡的空氣一樣。
真雪摸了一會兒，見橘子開始主動把臉靠過來，就慢慢往牠的背拍了兩下。
「好，來囉，轉移注意力作戰第二步——拍屁屁。」
橘子果然像是感受到被輕推了，稍微動了動身子，慢慢地、像溶化一樣從外套上起來，往真雪的大腿方向伸了個懶腰。
白璃見狀，小聲地「成功了」一下。
真雪趁機一把抓住外套，壓低聲音像完成任務的特工：「外套回收！」
「妳要不要檢查一下，裡面是不是有一堆貓毛？」
「欸欸，先不要破壞氣氛啦～」她輕輕甩了甩衣角，然後把外套蓋在自己腿上，像是在保護什麼珍貴的戰利品。
橘子則不以為意地躺到真雪身旁，還主動把一隻前腳搭上她的膝蓋。
「……牠好像在說『妳現在是我的』欸。」
「是說『我也一起來蓋』吧。」
兩人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笑出聲來。
窗邊光線漸漸變得柔和，桌上只剩飲料杯裡一點冰塊在晃，空氣靜靜的，像是進入午後特有的、暫時什麼都不需要決定的時間。
「等一下要去哪裡啊？」真雪低聲問，聲音裡帶著放鬆後的慵懶感。
「不知道欸，要不要去地下街走走？」
「妳不是說今天不要逛太久？」
「地下街不算喔。」白璃聳了聳肩，「就走一小段，順便吹冷氣。」
「……聽起來有點誘惑。」真雪低頭吸了一口吸管裡剩下的冰塊，「而且我記得那邊好像有一番賞……」
「又是那種『抽到xx賞就很賺』的陷阱嗎？」
「欸欸，妳不能這樣講，它是夢想的門票。」
「夢想的門票要花幾千塊？」
「讓錢錢變成快樂的形狀，很合理吧。」
白璃想了想，笑了一下，「那妳快樂的形狀是什麼？抱枕？小掛件？」
「……是妳呀。」真雪輕聲說。
這句話說得很輕，好像只是順著氣氛講的一樣，語氣裡也沒帶什麼特別的強調，但白璃聽見的那一瞬間，手心卻微微收緊了一下。
她沒立刻回答，只是低頭摸了摸橘子的頭。
「那我們就先跟貓玩一會兒，等等再去看那個夢想的形狀長怎樣。」
「好～」真雪輕聲應了一句，頭往白璃那邊靠了一點，又低頭繼續撓著橘子的下巴。
牠呼嚕聲再次響起，毛一片片地飄在她的衣角、手背上、甚至黏在白璃的飲料杯上。
真雪沒去撥掉，只是輕聲說了句：「這樣好像帶了一點牠回家。」
「妳確定是帶一點嗎？」
「那妳幫我。」她笑著說。
「嗯，我來幫妳。」白璃點頭，語氣沒什麼起伏，但語尾卻柔得像奶泡。
然後，她又偷偷在心裡補了一句——
「一直都會幫妳的。」
—
【第五章：她的外套被貓沒收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