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觉得自己这十几天真是长见识了,河仙子出世也就罢了,这陷落的大地自己刚刚明明探知了没有生命,结果嘞!
三箭焯翻格瑞德,长官我是帝国人!
一道冲天的流光刚刚飞上了星河,直接就引动了足足四千九百颗小行星坠落。
不是,有这个必要吗!
“哎呦,银河也是河嘛,安大人。”
河洛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父亲和安大人算的上是半个朋友了,因此二人也算是认识了。
不同于河洛,安心中已经是惊喜到惊吓了!
仙人境界中的至臻化境?
十号出城,河洛都还只是体和心双双小成而已。
二十三号,就成了至臻化境的仙人?
开什么帝狱笑话!
十三天破了十二个大境界!
话本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一朝闻道,白日飞仙。
在佚的历史长河里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是,人家都是厚积薄发…就是飞了仙也只是仙人中的门外汉,或是管中窥豹境界而已…
安完全可以看的出来,河洛明显的只有十四岁,没有什么重生/轮回/夺舍等等情况。
而且成为仙人后又要重走一回修行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眼力不行,河洛真的是至臻化境仙人夺舍重生,也不可能十三天从小成境界修行到至臻化境的仙人!
力量增长的那么快,姐,你比怪哉还要劲啊!
就算是怪哉,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有强大的寄生体,想要一路进化成为至臻化境的仙人也得花上个数百日啊…
醍醐灌顶?
醍醐灌顶也不能这么灌吧!
真不会灌傻吗…
河仙子还真是宠她…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何善后?”
他觉得河洛应该是个挺聪明的小姑娘。
安用中指推了推眼镜——这样庞大的流星群,不知道将会造成多大的环境影响。
“话本小说里没写啊?”
河洛理所当然的说道。
咔,好像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所以修心和修体都是必须的,纯傻子是成不了仙人的…
河洛的心还是太单纯了,看来这只是暂时的状态。
“哎,早知如此,我当初在图书馆就不该帮你拿那几本话本小说。”
安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拾起了刚刚因为太用力而碎掉的眼镜。
“醍醐灌顶不会伤身吗?”
安关心的问道。
“会伤身吗?”
原来你不知道啊!
算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正欲化为龙身先阻止银河坠落,却只见天空中银河散开,四千九百枚小行星重新回到了天上,只留下了“银河水”依然奔袭着,冲刷在屠乱的身上。
屠乱很硬气的一声都没有吭,因为在银河坠落之前,它就已经因为食物中毒嗝屁了。
“西境侯古德里·安,你莫不是在消遣我?”
听到这平淡的声线与语气…
遭,要挨削。
安心中这样想着。
站立在半空中的安与河洛齐齐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是一位穿着素白汉服的黑发黑眸少女,乍一看算不上多么惊为天人,属于是耐看的类型,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制式的七尺长剑。
那只只是一柄平平无奇的,常见的给最低阶修士兵团统一发配的,一把七尺七寸七长,二十一斤重的制式长剑。
黑发黑眸的人在佚界好像还挺稀罕的。
此事在帝国公主个人记中亦有记载。
这只烧酒,分明就与传记中帝国公主的少女时期画像模样别无二致!
搜那!帝,帝国公主桑麻!
见到日思夜想的偶像,河洛相当激动,心脏剧烈的跳动,伴随着醍醐灌顶的副作用,河洛一身直接就突破瓶颈烧到了九十多度,险些就蒸发成水汽了…
然后…她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所幸那持剑少女及时扶住了河洛,不然也不知道这残破的大地还能不能承受住一名体心双双至臻化境的仙人在八千米高空做的自由落体运动。
不过随着高温蒸发水汽,河洛已经重新蜕化成了登堂入室境界的修行者。
至于这名持剑少女么,自然是安先前搬的救兵了——帝国公主随身八宝器之首,护国之剑,风雨飘摇。
“风雨飘摇大人…”安悻悻的问候道。
“废物,有山河破碎你都打不过?”风雨飘摇随手就收起了自动飞来亲热的山河破碎。
山河破碎其实比安还要能打。
安本身是大成境界的仙人,拿着一把至臻化境仙人境界的山河破碎居然打不过一头炉火纯青境界的仙人,从纸面实力上来看,这真的有够扯淡的。
“我是……”安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但是被风雨飘摇打断了施法。
“解释就是掩饰。”
“瘟疫女巫已死,晨曦公主已经施法消除了瘟疫沼泽的隐患。”
“帝国历七百年。”
“我给你五年时间,打理好这件事情。”
“帝国历七百年我要在塔罗斯城的第七次帝国西境发展代表大会上听到你的发言。”
“期间一切事宜都给我整理好材料上报给西境行政中心的阿希利尔城。”
风雨飘摇言简意赅,潜台词就是不做太多追究了,现在的帝国已经够忙了,再砍这么多官员只会更乱,暂时先维持好现状。
“至于此地的阿希利尔城…顺其自然吧。”
“晨曦公主几人愿意干活那就让她们干,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你负责宣传这个女孩的事迹,让更多的人知道她,这样自然会有人求她们接委托。”风雨飘摇继续说道。
“可是潮汐公主-”安试图反驳道。
“叫你宣传事迹,谁叫你开盒人家行程了?而且委托的选择权自然是在人家手上。”
风雨飘摇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安一眼,然后便破碎虚空而去了。
“哎。”
安长叹一声,望着被银河水冲刷成地画的屠乱,接住仍然昏迷不醒的河洛,布下了暂时的阵法,便转身向阿希利尔城走去了。
四天三夜之后。
六百九十五年,九月二十六日,夜。
阿希利尔城,城主府休息室。
巨大的床上。
河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叫丝妄·珀尔的温柔医生大姐姐,她很喜欢。
丝妄·珀尔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叫作莉魔丝·珀尔。
她们三个人每天就是吃喝玩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直到有一天,她突发奇想的问道:丝妄小姐,珀尔先生去了哪里了呢?
丝妄小姐顿了顿,然后就抱住了她。
“唔…丝妄小姐…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丝妄小姐听到后却是抱的更紧了,于是她开始求饶,可越是求饶丝妄小姐就抱的越紧,到了最后,她竟是在丝妄小姐广阔的胸怀里窒息了…
“唔!”
河洛惊醒了,但是自己依然呼吸困难。
啊…好伟岸的胸襟。
她随手就推开了趴在被子上的洛水。
洛水的额头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井字。
“丝妄是谁?”
“丝妄可以抱,我就不可以抱吗?”
“一口一个丝妄,难道丝妄比我还重要吗?”
眼见气鼓鼓的洛水,河洛忙说抱歉,但是…
“你不用道歉!”
“谁也不用道歉!”
“是我多余了!我走!”
右眼始终紧闭的洛水如是说道。
那么以下:河洛刚刚的梦。
河洛的睫毛在月光里轻轻颤动。
她闻到沼泽深处特有的腐殖质气息,却不是记忆中刺鼻的腥臭,反而混合着某种甜丝丝的药草香。
菌丝编织的床褥裹住她的身体,柔软得像是浸泡在温泉中。
当她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双灰绿色的眸子。
“早安,小客人。”丝妄·珀尔垂落的发梢扫过河洛的脸颊,带着菌丝特有的冰凉触感。
这位传闻中阴鸷的瘟疫女巫此刻正跪坐在床边,灰绿长发用鱼骨簪松松挽起,白大褂下露出一截缝着暗金纹路的兽皮裙。
她的皮肤上爬满蜈蚣般的缝合线,可那些疤痕在晨光中竟泛着珍珠般的微光。
莉魔丝从丝妄背后探出头来。
她比现实中更鲜活——灰绿短发蓬松如菌丝团,缝合线在脖颈处缀成蕾丝花边,兽皮小裙上挂满叮叮当当的玻璃瓶,瓶中浮沉着萤火虫般的怨灵魂火。
“河洛姐姐!”她扑到床边,胸腔内的翡翠心脏发出欢快的嗡鸣,“今天去采月光菇好不好?母亲说沼泽西边开了一大片!”
河洛的指尖陷进菌丝被褥。
这不对。
她在现实中见过莉魔丝濒死时溃烂的躯体,听过丝妄被莉魔丝描绘成缝合怪物的模样。
可此刻的丝妄正用腐藤般的手指梳理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一件古董瓷器。
“发什么呆?”丝妄轻笑,一枚暗红菌丝编成的蝴蝶发卡别上河洛的鬓角,“再不起床,早餐的磷虾粥要凉了。”
沼泽在梦境中褪去阴森。
朽木桩子上爬满发光苔藓,像无数盏翡翠宫灯。
莉魔丝蹦跳着穿过菌丝吊桥,兽皮小靴踢起荧蓝孢子,在雾气中炸开星屑般的流光。
河洛跟在她身后,丝妄的体温透过相牵的手掌传来——女巫的掌心没有活人的热度,却像一块被阳光晒暖的玉石。
“这里!”莉魔丝跪在一截枯木旁。
伞盖透明的蘑菇从朽木裂缝中钻出,菌丝脉络中流淌着月华般的银光。
丝妄蹲下身,腐藤缠绕的指尖轻轻划过菇伞:“要连根拔起,否则月光流出来,蘑菇就死了。”
她的声音裹着沼泽深处的回响,仿佛在吟唱某种古老咒语。
河洛脑海中无端的浮现出莫名的画面:
彼时莉魔丝蜷缩在瘟疫沼泽的木屋里,用菌丝缝合被格瑞德撕碎的左臂。
腐血从指缝渗出,她却在哼一首荒腔走板的童谣:“月光菇,月光哭,葬在腐泥不瞑目……”
“河洛?”丝妄的声音将她拽回梦境。
女巫灰绿的瞳孔映出她恍惚的脸:“你刚才在发抖。”
沼泽突然寂静了一瞬。
菌丝吊桥停止摇晃,莉魔丝手中的月光菇僵在半空,连雾气都凝成胶状。
河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根菌丝正顺着血管往脑髓里钻。
她看到丝妄脖颈处的缝合线正在蠕动,暗红菌丝从线头渗出,像无数条苏醒的赤链蛇。
“珀尔先生……在哪里?”
问题脱口而出的瞬间,河洛自己都愣住了。
丝妄的笑容裂开一道缝隙。
她的嘴角被菌丝强行缝合,此刻线头崩断,黑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菌丝地毯上蚀出焦痕。
“珀尔先生?”她重复着这个词,腐烂的草药味突然浓烈到令人窒息,“莉魔丝,告诉客人,珀尔先生是谁?”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凑过来。
她胸腔内的翡翠心脏裂开蛛网纹,绿色晶屑随着动作簌簌飘落:“是母亲缝制的第一个玩偶呀!后来他吃太多怨灵,肚子爆炸了!”
她掀起兽皮裙,露出腹腔——那里本该是晶石的位置,此刻塞着一团蠕动的人形菌丝,依稀能辨出五官轮廓。
河洛的胃部翻涌起酸水。
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开始模糊。
菌丝吊桥突然剧烈震颤。
沼泽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无数亡灵手臂穿透雾气,腐烂指尖抓向三人。
丝妄的白大褂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将河洛和莉魔丝揽进怀中,腐藤手指刺入自己胸腔。
“抓紧了。”她扯出翡翠心脏,晶石裂痕中迸发的幽绿光芒将亡灵灼成灰烬。
她们坠落在沼泽最底层的腐殖区。
这里是连月光菇都无法生长的禁区,尸骸堆砌成山,每具骷髅的眼窝中都开满猩红石蒜。
丝妄的翡翠心脏碎了大半,晶屑在她掌心融化成黏稠的绿浆。
莉魔丝蜷缩在母亲怀里,兽皮裙下的人形菌丝正在尖叫。
“为什么要问珀尔那个混账?”丝妄的声音裹着晶石碎裂的咔嗒声。
她的缝合线全部崩开,露出体内交织的腐藤与菌丝,“你也想变成我们这样的怪物吗?”
河洛的咽喉被菌丝缠住。
丝妄的拥抱越来越紧,腐烂的草药味灌入鼻腔。
她看到女巫溃烂的胸口钻出细小的手——那是无数代瘟疫女巫的残肢,正在撕扯她的灵魂。
莉魔丝的翡翠心脏彻底碎裂,绿色晶屑如泪水般簌簌落下:“母亲,我好疼……”
“很快就不疼了。”丝妄吻了吻女儿的额头。
她的身体正在融化,菌丝与河洛的血管连接,记忆如毒液般注入——
第一万次缝合实验失败,丝妄将腐烂的胚胎塞进怨灵堆;
第七千个盗墓贼被做成人偶,晶石在他腹腔炸成烟花;
莉魔丝跪在腐殖层剜出自己的心脏:“母亲,这样算合格了吗?”……
河洛在窒息中挣扎。
月光菇在她指间枯萎,菌丝发卡勒进头皮。
丝妄的拥抱成了最温柔的刑具,将现实与梦境的血肉强行缝合。
当黑暗彻底降临前,她听到莉魔丝最后的呢喃:
“活下去……我的……”
河洛在尖叫中惊醒。
洛水的手还悬在她额前,指尖凝结着治愈术的蓝光。
晨曦掀开床帘子,潮汐的鲛绡裙摆扫过满地晶屑——那枚莉魔丝遗留的布娃娃正在她掌心燃烧,菌丝灰烬中浮出一行小字:
“致河洛:月光菇的根还埋在沼泽西侧第三腐殖层,如果你见到开蓝花的石蒜,那是我在说谢谢。”
河洛将脸埋进菌丝残留余温的掌心,终于没有放任自己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