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她精心准备的筹码：若能邀河洛共同探索迷宫，便以教会资金的名义全额承担开销，再“偶然”发现宝藏抵偿支出，最终顺理成章将九千万差额作为私人馈赠。
如今缩水十倍的报价，不仅显得小家子气，更可能让河洛误判任务难度。
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若河洛知晓自己原本能调动十倍资金却刻意隐瞒……“欺诈传奇冒险者”的罪名足以让她被剥夺司祭衔。
虽然河洛大人看起来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但洛水那冰刃般的目光早已将她钉死在“可疑痴女”的耻辱柱上。
或许可以事后补赠等值的星辉缎带？还是借口教会审计临时增拨款项？
要不然……干脆把自己赔给河洛大人好了……
白昼颖的指尖无意识绞紧袖口，银发间垂落的星月额饰叮当乱响，恍如她崩乱的心跳。
但是事到如今，好像已经没有办法说出口了…
刚刚也是脑子一热就讲的一千万银币，要是让河洛大人知道自己其实有最高一亿银币的承受能力，自己一定会死的很难看吧？
不过事实上，可以直接使用的货币也只有这一千万就是了。
白昼颖站起身来，晚礼服下摆甩出星屑般的荧光粉，“矿洞里的鼠妖会操纵矿石共振！上个月震动把整条矿脉都...”
话音还未落，她便已经僵在原地。
几道温热的水渍顺着白昼颖纤瘦的腿侧蜿蜒而下，浸透了精致的蕾丝袜筒，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形状暧昧的图案。
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瞬，某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尴尬和一丝荒谬感的气息弥漫开来。
水滴砸落在地面的细微声响，在此刻寂静的教堂里竟显得格外清晰。
白昼颖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不受控制的暖流顺着腿侧皮肤滑落的触感，以及随之而来的、迅速变得冰凉湿濡的袜料紧紧贴在皮肤上的不适。
血液“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只有自己那颗疯狂擂鼓的心跳，震得胸腔发麻。
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和耳朵此刻一定红得能滴出血来，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
二十岁……在偶像面前……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
巨大的羞耻感像一只冰冷粘腻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恨不得脚下立刻裂开一道深渊将她彻底吞噬，或者时间能在此刻倒流，哪怕仅仅倒流一分钟也好！
她下意识地并拢双腿，试图掩饰，但这个动作反而让湿透的布料更加紧密地贴合，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混蛋！为什么刚刚都没有察觉到……
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揪住晚礼服柔软的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发梢缀着的星形银饰都发出细碎而急促的碰撞声。
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河洛大人此刻是什么表情，是惊讶？是厌恶？还是觉得可笑？
她更不敢去看那个总是笑眯眯却下手毫不留情的洛水，还有那位气息深不可测的潮汐，以及看似天真无邪实则恐怕什么都懂的晨曦。
她甚至不敢把晨曦和潮汐藏气息的手法很糙的事情给说出来……
每一个可能投向她的视线都像烧红的针，刺得她坐立难安。
脑海里一片混乱，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完了，完了，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诞生了，二十岁还尿裤子的夜晚女神教信徒兼河洛大人后援会会长……
“？”
一声轻微的、带着明显疑问语调的气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洛水。
她微微歪着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混合了诧异、玩味和极度无语的光芒。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僵直的白昼颖，尤其是那双此刻堪称罪证确凿的、晕染开深色水痕的蕾丝长袜。
紧接着，洛水指尖空气微旋，周遭的水汽迅速汇聚，几乎是眨眼间便凝成了一个篮球大小、晶莹剔透、微微荡漾着波纹的水团。
水球悬浮在她掌心之上，折射着教堂彩绘玻璃透进来的、变得有些暧昧的光线，散发出清凉湿润的气息。
她用一种平静无波、甚至可以说有点懒洋洋的语调，仿佛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似的，开口问道：“需要帮忙更衣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白昼颖羞耻心的闸门。她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氤氲起一层屈辱又无助的水汽，长长的银色睫毛湿漉漉地颤抖着。
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带着明显的哭腔和剧烈的颤抖，细若蚊蚋，却又因为极度的尴尬而显得格外清晰：
“请...请给我留点尊严...”
“今晚过去…我又该多一个二十岁还失禁的黑历史了…”
最后一个音节几乎淹没在哽咽里。她飞快地低下头，银色的长发滑落下来，试图遮住自己滚烫得快要烧起来的脸颊。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要再出来。
尤其是不要在河洛大人面前出现！她精心维持的、虽然有点变态但至少还算得体的粉丝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她甚至开始绝望地想，会不会下一秒河洛大人就会觉得她是个麻烦又恶心的怪人，然后彻底讨厌她，把她所有的周边都扔进火堆里烧掉？
教堂里的空气仿佛又凝滞了几秒。那团悬浮的水球在洛水指尖微微转动，映出白昼颖无地自容的蜷缩身影和一旁河洛有些愣怔的表情。
“想象你要穿的衣服款式。”
洛水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穿透了白昼颖几乎被羞耻感烧熔的理智。
这指令简单直接，却在此刻显得如此突兀，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白昼颖茫然地抬起泪眼，大脑一片空白。衣服？她现在只想把自己裹进厚厚的毯子里，或者直接隐身。
可洛水指尖正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能量波动，催促着她。
她混乱的思绪下意识地抓取着最熟悉、最渴望的形象——那个刚刚还让她无比憧憬，此刻却让她无地自容到不敢直视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