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疑问并非空穴来风。
河洛能“感觉”到,维系着自己这一线清明的力量,其“质感”非常奇特。
它并非来自外部,不像是有另一个灵魂在强行灌输力量支撑她。
这种感觉……更像是从她自己灵魂的最深处,从那些被瘟疫沼泽万亿年遗藏冲刷、打磨过的区域,从与格瑞德、莉魔丝乃至冬女神力量残留交锋过的缝隙中,被某种极端情况——比如这濒死的绝境——给逼出来的一丝韧性。
是一种更深层、更本质、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东西”。
这东西冰冷而坚韧,不带任何感**彩,不像溟那种带着生命潮汐气息的灵魂力量。
它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存在”意志,一种拒绝就此消亡的、近乎本能的顽固。
它似乎与她那奇特的感知力,有着某种同源的气息。
是溟在帮忙吗?或许有。溟的力量可能像一层缓冲垫,减轻了冲击,或者提供了某种引导。
但真正在那意识彻底崩碎的悬崖边上,死死拽住她最后一丝清明的,那股最核心的、让她还能“思考”甚至能“吐槽”的力量源头……
河洛隐隐觉得,恐怕并非完全依赖于溟。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在无数次生死边缘、在吸收了海量传承与力量后,于灵魂深处悄然孕育出的,某种……更不可思议的“根基”的初步显现。
只是此刻,这显现的方式,太过惨烈,代价也太过巨大。
她维持着这诡异的清醒,感受着身体每一处传来的、足以让灵魂都撕裂的剧痛,思考着这个无解的问题,而远处,那名为拉克希米的仙人级鼠妖,正用漠然的目光,注视着这边。
河洛的视野已经破碎成无数血色碎片。
右臂自肩胛骨以下完全消失,断口处不是整齐的切面,而是被拉克希米的腐蚀性能量侵蚀出的密密麻麻的孔洞,左腿膝盖以下嵌着几块不知是什么的金属碎片,随着每次微弱的心跳,那些金属就会在骨髓里搅动出令人发狂的疼痛。
最严重的伤口在腹部——鼠妖的蝎尾贯穿伤形成了一个碗口大的空洞,透过溃烂的肌肉组织,甚至能看到半截脊椎骨上闪烁的星砂结晶。
早该昏迷了。
河洛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的意识正漂浮在某种温暖的液体里。
这不是溟惯用的灵魂共鸣——人鱼祭司的精神触须总是带着海藻的咸腥,而此刻包裹她的存在更像...月光下晒暖的沙滩?
"我说..."
熟悉的铃铛声在意识深处响起,清脆得与这血腥战场格格不入。
河洛溃散的瞳孔突然聚焦,看到自己残破的躯体正被某种蓝色光晕托举着。
那些光芒凝结成纤细的手指形状,温柔地按住她即将爆裂的太阳穴。
"哪有你这么看妹妹挨打的姐姐?"
洛水的声音近在咫尺,可环顾四周根本不见仙灵的身影。
河洛突然明白了——是那枚蓝宝石!早前在黄昏海,洛水硬塞进她嘴里的那颗右眼化成的宝石,和现在的,是一样的!
宝石此刻正在她破碎的腹腔深处发光。
溟的惊呼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等等!这根本不是治愈术!你在改写她的..."
剧痛突然升级。
河洛看到自己的伤口里钻出冰蓝色的丝线,它们像是最精密的缝衣针,将碎裂的内脏、断裂的神经、甚至已经晶化的骨骼重新编织。
这个过程比受伤痛苦百倍——因为这不是修复,而是某种更为暴力的"覆盖"。
剧痛中,河洛用仅剩的左手抓住虚空:"你...早就...算计好..."
"当然~"洛水的幻影终于浮现,水蓝色长发无风自动。她俯身时,发梢垂落的珍珠轻轻敲在河洛额头:"从你把冬女神的口水涂在莉魔丝身上那天起,我就知道你这小混蛋迟早要挨顿狠的。"
溟的虚影在一旁扶额:"你们姐妹的相处模式绝对有问题..."
拉克希米的咆哮打断了这场对话。
鼠妖显然发现了异常,它腐烂的腹腔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正在组装的某种古老兵器——那分明是索拉希尔帝国时期的符文炮!
"三分钟,小矮子。要么你打死它,要么等治愈术反噬——到时候你的每个细胞都会开始跳踢踏舞哦?"
河洛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伤口全部被冰蓝色光膜封住。
更诡异的是,她居然能通过那些光膜"看"到体内状况——比如阑尾和十二指肠。
"我恨你..."她对着洛水竖中指。
溟叹了口气:"那我建议你抓紧时间恨——它第二发充能还剩两分五十秒。"
“说到底…哪有你这么看妹妹挨打的姐姐?”
洛水托着腮帮子,似有些许不悦的说:“我可是跟你说过一路上会遇到许多危险的哦?我可没有办法尽心尽力的保护你。”
“我收的是妹妹,可不是巨婴。”
“呐…你当时要是把银苹果给吃了,立地成仙,就不会挨这么惨的打了…嘛,不过你要是真的眼睛都不带眨的吃掉的话,我也不会认你就是了…”
话语之间,洛水轻轻的托起河洛的上半身,抱在怀里,继而说道:“灾难往往能让人更快成长,就像肌肉在损伤后修复会增加些许。”